过了好一会,进厨房看菜的四叔,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打趣道:“啧啧啧,没看出来呀,我们家大远还会给妹妹洗澡了,发个烧,脑子坏掉了?”
“嘿嘿,脑子没坏,变的比以前更好使了。”
张文远从小就和四叔亲近,也没拿四叔挤兑他当回事,四叔就这样的脾气,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在家还经常带着他们兄妹几个掏鸟窝。
张文远话音刚落,二伯也从堂屋里走了进来,用他宽大的手,揉了揉张文远的头感慨道:“聪明点好,以后多帮嫩爹干点活,也让嫩爹轻松点。”
“饭做好了,老四你去把老三叫回来,大晌午的,太阳那么毒,别再让他干了。”
二伯话音刚落,二伯母就安排起了小叔。
“中”,正在摸小妹的小叔,听到二伯母的话,随即答应道,走之前还不忘捏捏小妹的脸,调侃道:“文文也懂事了,等下去小叔屋里,我那还有没吃完的梨。”
秀妹一听有梨,立即冲小叔喊道:“我吃梨,小父我也吃梨!”
小叔看她又要闹,瞪了她一眼说道:“不给你吃,你刚还不让我吃你糖来着。”
秀妹一听不让她吃,顿时不乐意了,往地上一坐,噘嘴准备开哭。
她身旁忙着盛菜的小婶,一把将她抱起,安慰道:“莫听你小叔瞎说,秀妹最好了,一会小婶给你拿梨吃。”
秀妹得偿所愿,趴在小婶怀里也不哭了,还开口朝小妹嚷嚷道:“我也有梨,大家都吃梨。”
小妹从进屋开始,一直和秀妹在玩,看秀妹和自己说话,她的眼睛笑的都眯起来了。
小叔走了,小妹继续和秀妹玩着。
二伯母看了看俩小的,拿了两小块放凉的炒豆腐,塞进了她俩的嘴里。
小妹吃到美味的豆腐,小脸再次变得红扑扑的。
看的张文远是真的高兴。
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
张文远看到扛着锄头的父亲进了家。
父亲是四兄弟中最高的,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弯了腰。
张文远看着父亲头上那零星的白发,心里顿时酸楚了起来。
他爹才三十二啊,现在的打扮,说是五十二都有人信。
“爹爹!”
“三叔!”
“哎——,小远好了?”
父亲一边迎着两小的喊叫,一边问着张文远的身体状况。
“全好了,头不痛也不晕了。”
父亲听了他的回答,但还是走上前,认真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烧确实退了,才算松口气。
又看了看洗的白净的闺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老三,洗手吃饭。”
“好“,父亲听二伯母安排,立即转身去洗手,出了门,看见大伯、二伯后开口问道:“二哥,还有酒没,今儿喝点。”
“行,今儿大远的病也好了,多喝点。”
不大会,父亲洗完手后,就看到二伯拿出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他赶忙擦擦手,随着小叔坐进了堂屋的方桌前。
张文远等一众小孩女眷,则是围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
这会儿的农村,讲究妇女小孩不上桌,因此张文远也习惯了。
“大远,过这来,来堂屋吃。”
他这边正端着小婶给他盛的炒豆腐,二伯就在堂屋门口喊他了。
“好,这就来。”
看二伯让他上桌,他也不废话,直接从厨房走进了堂屋。
等他做好之后,老爸哥四个也喝上了。
“今儿开心,我们兄弟几个走一个。”
父亲看张文远病愈,心里压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这会儿没了负担,开心的喝起了酒。
酒桌就是这样,男人们说着憋在心里的话,父亲说的最多,他好像累了,絮叨个没完。
张文远认真的听着,听着家长里短,听着都想赚钱。
看酒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
吃饱之后,他就溜进了厨房。
“白雪公主非常善良、有爱心、她经常和动物一起玩耍。
森林的动物,像小鹿、小兔子、松鼠、小鸟都喜欢接近白雪公主,因为白雪公主会给它们吃食物,还会讲故事给它们听.......”
进厨房之后,张文远给妹妹讲起了故事。
一旁的秀妹,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阿远,这故事你从哪听来的?”
看俩妹妹那么安静,收拾厨房的大姐,好奇的朝张文远问道。
“哦,我们班杨老师讲的,杨老师每次上完课,会给我们讲些课外故事。”
张文远看大姐好奇,急忙回应了他一句。
这话不算错,童话故事杨老师确实有讲。
“那个脾气很坏的杨东升?”
一说到杨老师,大姐显然熟悉。
毕竟镇上的小学,他是出了名的严厉。
“对,现在他在带我们班语文课,平时上完课,会给我们讲一些课外故事,说是丰富我们的阅读量。”
大姐的好奇心的到了满足,继续收拾碗筷了。
三姐也坐在桌前,认真的听着张文远所讲的故事。
大山里太穷了,让人们渴望所有的未知。
就连后世孩子们的睡前故事,他们都乐此不疲的接受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人们终于把酒喝美了。
张文远看父亲摇摇晃晃的来到厨房,连忙将事先放凉的白开水递给他喝。
“走....走回家。”
兄妹俩听了父亲的话,起身准备随他回家。
秀妹听故事没个够,一看五哥要走,立即嚷嚷道:“五哥,再给讲一个,我还想听。”
看秀妹闹着不让走,张文远一时间也有些不忍心了。
父亲醉了,需要回家休息,他的心里有些急切。
二伯母似乎看出了他想回家,朝着秀妹笑着训斥道:“真是笨死了,想听故事不会去三叔家,天天就知道撒尿和泥,搞得像个灰猴子一样。”
秀妹被二伯母一提醒,立马拉住张文远的手,嘟囔道:“五哥,我去你家做客,你给我讲故事听。”
秀妹的幼稚的言论,立即引得哄堂大笑。
“去你三叔家还做客,那去我屋里算不算呀。”
小叔站在门口,笑吟吟的逗弄着秀妹。
绣妹被小叔突如其来的问题搞懵了,因为小叔家爱买零食,她天天跑小叔房间里,比呆自己家都勤快,这让五岁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几人又在厨房里聊了一会,小叔和父亲的酒劲儿上来了,看到父亲出酒后,张文远赶紧上前扶住他,然后告别长辈们,带着小妹和秀妹一起回家。
大姐怕他一个男孩子照顾不住,也跟着一起了。
父亲今天是真喝高了,到家之后,立刻睡着了。
张文远在铺着竹席的床上,给小妹和秀妹讲着故事。
又听完好几个故事之后,秀妹和小妹也累的睡着了。
喧嚣的山村在烈日下安静了下来。
本身盛夏的中午,三十多度的高温,人们也只能通过睡觉来恢复体力。
张文远认真的打量着自己的家,让老旧电风扇吹着小妹和秀妹的身子。
他又起身收拾起了家。
回来了,就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
如果他不能独立,不能照顾好妹妹,父亲的心里始终都会有牵挂。
他想让父亲跟着小叔一起去广东。
老待在家里,家里一堆外账,加上那么多孩子上学,这些都需要花钱。
他又没办法搞钱,只能把赚钱的希望寄托给老爸。
他一边想着今后的生活,一边用湿毛巾擦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虽然贫穷,但他的心是暖的。
所有亲人都在,所有遗憾都不曾发生,他还能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