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你别碰我的宋郎,你别碰他!”
李文琪见状,疯了似的扑向那李家客卿。
然而李文琪终究是个怀有身孕的弱女子,她连顾云泽的臂膀都无法挣脱,更别提靠近那李家客卿。
片刻后,李家客卿站起身来,神色轻蔑的回头瞥了一眼顾云泽,收起了那张已经成型的蜡膜。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拜我为师,我授你破境之法。要么——陪这个书生一起死!”
面对修士的威压,顾云泽的额头上已经汗如雨下,连身子也不禁退了半步。
顾云泽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说出半个不字,这李家客卿便会御使那飞剑来取自己的小命。
但顾云泽还是沉声说道。
“早有师从,恕难从命。”
话音未落,顾云泽贴身携带的那柄匕首便在他手心翻飞了起来,以迅雷之势横在了李文琪那雪白的脖颈之上。
“你虽是修士,但我不信你能比我的匕首更快。”
顾云泽隐晦的朝李文琪眨了眨眼,又继续沉声道。
“我不过是为求财,这才护送他们二人离开。如今你既已经得偿所愿,不如放过我这个小人物,如何?”
“小人物?”
李家客卿玩味的笑着,似乎并不把眼前这一幕放在心上。
“那我便问问你这个小人物,你可知我是如何追上你们的?”
对啊,李家客卿是如何找过来的?
顾云泽飞快的瞥了李文琪一眼,可她似乎也并不知情。
“威胁我?有用吗?我放你们走,你们又能跑去哪里?”
李家客卿越走越近,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
噌!
又是一道寒光飞来,这一次却不是李家客卿手中的那柄剔透玉剑,而是李文琪一直别在秀发之上的玉簪。
当玉簪抵在了顾云泽的脖子之上的时候,顾云泽这才恍然大悟。
如若细细打量,便能发现,这玉簪的材质和那柄剔透玉剑简直如出一辙。
或者说,这玉簪本就是这李家客卿之物。
李文琪神色惊恐的回过头来,看着这抵在顾云泽脖子上就要再进一步的玉簪,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是一月前。
大魏朝明光二十二年,九月廿十。
那一日,接连干呕数日的李文琪,发现自己竟怀了身孕,而此前,她并未同宋春归行男女之事。
那是谁的孩子?答案不言而喻。是不久前曾对李文琪用过强的陈家嫡系公子。
陈家是东安城的世家之首,而她李文琪只是李家一个不被重视的旁系。
何况,她父亲早亡,只剩下一个外姓母亲,靠领着李家的月钱过活。
早在被凌辱的第二天,她便将此事告知了母亲,可李母却劝她忘记这件事,日后莫再见那陈家公子便是。
李文琪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后,整日郁郁寡欢,也不再同私定终身的情郎宋春归会面。
她自觉已经不再干净,又怀了别人的孩子,便无颜再见宋春归。
可宋春归最终还是找了过来。
在李府的偏宅中,宋春归拿来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簪,这花费了他大半年做工得来的银两。
他说。
文琪,我虽不知你这段时日为何不再搭理于我。但我日日夜夜思你念你,想念得书也读不进了。若你心中有我,可否接下这根玉簪,当作我们的聘礼?
李文琪望着宋春归手心里的玉簪,泣不成声。
她问。
宋郎,你的前途不要了吗?你可知,我已失了贞洁,且腹中怀了不该怀的孩子。
那一刻,得知原委的宋春归内心定是天人交战。
可他最后还是笑了笑,温柔道。
我读过那么多书,却没有哪本书说过,你李文琪是失了贞洁的女子。
是的,宋春归接受了她的一切,甚至出于怜悯,宋春归更是劝她莫要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要留住这个孩子,他们便不能呆在李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李文琪的身孕。
那一日,宋春归下定决心不再前往帝京参加会试,而是与李文琪一齐商定了离开李家远走他乡的计划。
但宋春归不知道,他买玉簪的那个玉铺,本就是李家的产业。
李文琪也不知道,除却宋春归外,唯一知晓她身孕的人,她那相依为命多年的娘亲,竟转头就向李风华出卖了她。
于是李风华指使李家客卿设计让宋春归买下了那根玉簪,从此,日日夜夜佩戴着情郎送予的玉簪的李文琪,便在李家客卿的掌控之中。
远走他乡?
从一开始就是奢望。
想明白了这一切,李文琪已经心如死灰。
“李风华,他如此煞费苦心,就是为了留住我这个孩子?以此来拴住那陈家的畜生?”
“李风华自然有他的计量,可若不是他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想瞒着那陈家公子先将你腹中的胎儿生下来,我也不会陪你们演这一出戏,早就结果了你这情郎的性命。”
李家客卿似乎很享受李文琪这心如死灰的表情,尤其是他所操控的玉簪更是抵在了顾云泽的脖子之上。
“怎么样,年轻人。见识过了修士的手段了?是你的匕首快,还是我的飞剑快?”
顿了顿,李家客卿又道。
“我这人爱才,尤其欣赏你的机敏,若你愿意随我回李家,日后,你必是李家的第四位客卿!”
话落,玉簪再进一步,似乎下一瞬间便要穿透顾云泽的脖子,让他魂归天地。
此状,何解?
难不成真要拜这狗仗人势的李家客卿为师,受他掌控?
就在顾云泽快要为了自己的小命向这李家客卿妥协之时,忽又有一柄飞剑乘风而来,刹那间,漫天的剑鸣不绝于耳。
这一剑,并非是那剔透晶莹的令人防不胜防的小玉剑,而是以一种极为张扬霸道的姿态御风而来的青铜长剑。
一剑穿林,扬起一阵血雨,斩断了这李家客卿的右臂。
漫天剑鸣,近乎化作实质,将那只右臂绞杀成血泥。
“哪来的李家客卿,敢伤我家师弟?”
人未至,剑先至,声再至。
李家客卿面色大骇,早在右臂被斩断的那一瞬间,抵在顾云泽脖子上的玉簪便不再受他掌控坠落在地。
“阁……阁下何人!与在下有何恩怨?”
李家客卿惊慌失措的四处寻觅,正如先前顾云泽那般惊骇,却不见来者何人。
“这儿呢。”
懒洋洋的声音再度传来。
顾云泽连忙看去,却见对方脚步轻盈的踩在一颗青松的树冠之上,背后是摇摇欲坠的斜阳,为他渲染上了一层红光。
“我也想问问你,与我家师弟有何恩怨?”
这突如其来的年轻男子以一种慵懒而又不失贵气的姿态,先是一剑斩了李家客卿的右臂,再是从容不迫的逼问道。
似乎这李家客卿在他眼中,不过是随手能够捻死的飞虫,不足挂齿。
“并无恩怨,皆是误会!”
李家客卿不得不低头道。
此刻他可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刚刚怎么就要逼迫人家拜自己为师呢?这下可好,人家师父还没来,随便来了个师兄,就反过来捏住了自己的小命。
“是误会么?”
那踩在树冠上的年轻男子将视线再度投向愣了神的顾云泽。
顾云泽抬起头,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自己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便宜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对方却背对斜阳,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留下了一个身形颀长的轮廓,以及一股无法掩盖的贵气。
绝对是个世家公子!
顾云泽在心里定下了这位便宜师兄的第一印象。
“确实与我无仇无怨,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那……死的那位是你朋友?”
“其实算不上,我们也不过是认识了一天罢了。”
顾云泽回道,又看了看李文琪,补充道。
“是个很可惜的读书人,我倒是很钦佩他。”
树冠上的贵气公子若有所思,没再追问,只是朝着那李家客卿摆了摆手。
“你先走吧。不过——若是哪天我师弟想去杀你,你逃出大魏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