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一觉醒来,黎重只觉头痛欲裂,全身酸痛,扶着额头缓缓起身。
原来不做梦也能睡得这么难受,这是哪里?
自从黎重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不曾进入过梦境,先前一路奔波,每天晚上倒是睡得香甜。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一间低矮的土墙房,房里有些阴暗,土墙边上堆满了木柴,大把干草整齐地码在木柴上。身下的床铺是一块木板压在另一侧的木柴堆上,垫了些干草。一张破布铺在上面,些许干草从破洞中探出头来。
身前是一张小木桌,一只桌腿下面垫着几块木板,自己的破衣服和皮水壶放在上面。
“衣服!”
看到桌上的衣服,黎重赶忙在身上摸索,只见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重新换过,先前别在腰上的柴刀也不见了。
“他醒了!他醒了!”
黎重闻声望去,土墙上的小窗户有几个小孩正在好奇地看着自己。
“让我看看!”
“我也要看!”
还有别的小孩心里痒痒,推搡着窗前的小孩。
“看什么看!滚回家去!”
“想挨揍是不是?”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威胁着那些小孩。
“快跑!晖叔来了!”
“二爷爷也在后面!”
小孩们像看见催命鬼一般慌忙作鸟兽散。
吱!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身影。
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昏暗的屋子顿时变得亮堂,黎重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人。
“小友休息的可好啊?”
问话的是一个白发老头,身穿黑袍,有些胖,身后站着一位壮实的汉子。
“还好,就是身上有些酸疼。”黎重有些拘谨,谨慎地回答。
老头呵呵一笑,走到一旁拉出一张竹凳,坐了下去。
“也是,我们昨天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累到昏迷不醒了。”
老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在手里把玩着。
黎重向老头抱了个拳,感激地说:“多谢老丈收留。”
“小友客气了,请问小友从哪里来啊?怎么如此疲惫?”老头站起身,抱拳回了个礼,又坐了下去。
“呃,我从乱石滩西边过来的,是逃命来的。”黎重想了想,其他地方没去过,自己实在编不出来,还是老实回答。
老头有些疑惑,不确定地问:“乱石滩?那里可不近,你为何逃命?”
黎重将路上遇见的那些烧毁的村庄说了出来,又补充了一句:
“我在那边还遇到了一条长着两个脑袋的狗,它追着我咬,我就往这边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头噌得一下站起来,表情凝重,开口对身旁得壮汉说:
“马晖,去把符水端来!”
壮汉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向腰间,却又被老头制止。
“干什么?昨晚不检查过了吗?快去!”
黎重看见壮汉的腰间之物,瞳孔一缩,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掀桌子。
那壮汉腰上别着的东西正是他带过来的柴刀!
壮汉瞪了他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又担忧地看着老头。
老头眼神凌厉地看着壮汉,壮汉还是跑了出去。
“小友不要担心,你昨天没有贸然到访,我们明白你的善意,不然也不会将你带回来。”
老头摇摇头,示意黎重不要紧张。
“只是你说的消息实在有些骇人听闻,我们不得不小心一些。”
黎重心里暗骂,那壮汉都要将自己劈了,还叫我不要担心。
不过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于是惭愧地说:“不碍事,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老头表情严肃,又问:“那条狗呢?有没有跟过来。”
“没有,那条狗只有三条腿,在乱石滩前见追不上我,就往北面去了。”黄狗的事情不能透露,黎重只能撒个谎。
劈里啪啦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二叔,来了!”
壮汉端着一个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老头起身想要接住瓷碗,又被壮汉按了下去。
“我来!”
“那你对小友客气一点!”
动弹不得的老头瞪了壮汉一眼,示意壮汉上前。
壮汉端着碗走到黎重跟前,魁梧的身躯让他心里有些发怵。
“小友,请你把它喝了。”
壮汉话语礼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睁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黎重。
“谢谢。”
黎重只得接过瓷碗,只见碗中的液体黑乎乎的,上面还飘着一些不明之物。
不会是什么毒药,吐真剂之类的吧?
他端着碗往嘴边凑,心里又有些膈应,犹豫到底喝不喝。
“怎么?不敢喝啊?要不要我喂你?”
壮汉见他迟迟不喝,语气凶狠起来。
黎重心底顿时冒出邪火,这厮好生不讲理!大不了跟他拼了!
随即抬头望向壮汉,准备大打一架。
“卧槽!”
黎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狭小的房间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村民手里有的拎着菜刀,有的提着锄头,有的没来得及带家伙,随手抄了根木柴在手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门口外面更是乌泱泱一片,还有更多村民往这里靠近,老头被死死地按在椅子上,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嘴。
跟前的壮汉直接把腰上的柴刀拔了出来,紧紧握住,眼神不善。
黎重心里暗暗叫苦,心想今天要是不把这碗黑汤喝了,怕是要被这些村民剁成肉酱。
“我喝!我喝!”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端起瓷碗就往嘴里灌,强烈的苦涩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他硬着头皮一滴不剩地喝完。
黑汤进入胃里后让他难受得打了个冷颤,不过头疼的感觉却是好了不少。
“呕!苦死了!”
黎重把碗往桌子上一扔,直接躺在床上,放弃抵抗了。
“苦就对咯!”
老头不知道什么挣脱了别人,笑眯眯地走到床边。
“小友小友!别生气嘛,一点预防坏人的手段而已!”
黎重摊在床上不去看他,一幅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
老头无奈,回头对村民大吼:“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啊!赶紧散了!”
村民们赶紧挤出门去,锄头菜刀撞得叮当响。
“还有你!”
老头瞪着壮汉,气的胡子横飞。
“让你客气点,你耍什么威风!吓着小友了吧!赶紧道歉!”
壮汉讪讪一笑,对着黎重说:“小友莫怪,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讲话,请你原谅。”
黎重侧过身子,装作生气,实际心里对这老头恨得牙痒痒。
他喵的!欺我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在这里唱双簧,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这老头有八百个心眼子,坏得很!
见黎重不说话,老头又骂那壮汉:“赶紧滚了!去看好你家三娃,免得他又欺负别人!”
壮汉连声称是,一溜烟跑出门去。
黎重这才转过身来,起身坐在床沿边上,看着老头心里冷笑。
演技真好!
“小友,刚才那是祛邪符化的水,对人没有什么害处,反倒可以去去风邪,你不必害怕!”
老头又走到竹凳边,懒洋洋地坐下去。
黎重心想,这会儿到我演了!
马上做出一幅感激的样子:“谨慎点是应该的,老丈收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收留你?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留你?”
老头表情疑惑,又从怀中掏出物件,来回把玩着。
这死老头!
黎重心中暗骂,脸上却是潸然泪下。
“老丈,我好不容易才得以逃命,实在无处可去,恳求您收留我!给我一条活路!”
老头听完也是一脸悲痛,连忙关心地问:“小友是哪里人士?还有别的亲戚吗?”
“不知道,我失忆了!”
黎重一脸认真地对老头说。
不这么说也不行,他的来历解释不了,扯别的禁不起查,况且这一个月的经历告诉黎重,这个世界诡异的很,保不齐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呃...”
黎重这一下把老头整不会了,只得假装在那沉思。
“失忆?这可不好办,小友你看认识这个东西吗?”
老头想了好一会儿,不舍地将手中的物件丢给黎重,见黎重拿稳了才轻舒一口气。
黎重拿着一看,这是一块青色玉牌,有些压手,上面雕刻了一些复杂的花纹,一面写着两个字,其中一个黎重认识,是个‘天’字,另一个字就不认识了。玉牌另一面则是什么都没有。
“不认识,没见过。”黎重老实回答,作势要扔回去。
“等一下,别扔!你拿到眼前好好瞅瞅!”老头有些着急。
黎重往房门瞄了一眼,门框边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好家伙,原来他们不曾离开,反而一直在门外偷听!
黎重不明所以,但是形势比人强,只能拿着玉牌仔细观看。
他的眼神注视着玉牌,当再次将其翻到有字那一面时,眉心一丝黄光微闪,上面的字突然动了起来!
那两个字慢慢拆开,无形中将黎重的心神牢牢锁死。
老头只看见他捧着玉牌,凑到眼前便不再动弹,双目失去了光彩。
“咦?不应该是烫手,然后被吓一跳吗?怎么看这么久?”
老头有些疑惑,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
拆开的字在黎重面前逐渐组合成一个人影,那人影手持利剑,对着黎重说:“看好了!”
没等他有所反应,人影开始持剑舞动,或刺或劈或斩,或跳或卧或冲,或凶猛或飘逸,速度越来越快,看得黎重眼花缭乱。
那人影牵动着他的精神,像是要将那些剑招印在他的脑子里。
头疼的感觉再次出现,黎重的心力被迅速消耗着。
正当他精神变得异常疲惫之时,那道人影停了下来,将利剑负于身后,轻喝一声:“破!”
黎重却是听得震耳欲聋,心神直接退出锁定状态。
他的大脑里像是有无数根针扎一般刺痛,耳朵里嗡鸣作响,精神变得萎靡不振,整个人开始头晕目眩。
“呕!”
这下黎重是真的吐了,纵使他经历过梦境的无数次折磨,也抵挡不住这一次的冲击。
“这是什么反应?!!”
“你看到什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快给我说!”
原本安逸地坐在凳子上的老头,此时变得非常焦急,冲过来使劲摇晃黎重肩膀。
黎重推开老头的手,艰难地说:“你...你让我吐一会儿!呕!”
说完又开始呕吐。
老头在旁边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
“水~”
黎重虚弱地叫了一声。
“没有!不是,有水!你快说看到了什么,我就给你水喝!”
老头抓住他的手,认真地说着,身体有些颤抖。
黎重艰难地坐起,心想这老头当真可恶,自己都这样了还不给水喝,心怕不是黑的。
“我...我看见了一个人影在舞剑,他还叫我看清楚!”
“人影、舞剑,人影、舞剑,还叫你看清楚!”
老头呆呆地站在原地,双目变得无神,口中低声反复念着这几句话。
黎重正好奇这老头为何有如此反应的时候,老头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竟然悲伤地大哭起来!
“唉呀!我让你看玉牌,没让你看那个!”
“我的宝贝啊!”
“唉呀呀唉,我的宝贝!”
这悲怆哭声竟让黎重觉得自己好像犯下了天大的错事。
砰!
木门被大力推开,那壮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进门就掏出柴刀,村民们拎着菜刀锄头也跟着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壮汉扶起悲声痛哭的老头,着急地问:“二叔,砍他吗?二叔!”
其他村民逐渐靠近,跃跃欲试。
黎重无语地看着他们,咂咂嘴,意兴阑珊地说:“来砍来砍!爷不陪你们玩了,心累了,毁灭吧!”
老头挡住他们,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黎重,恨恨地说:“给...给我把这小子捆起来,别让他跑了!”
说完便晕了过去,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有掐人中的,有去取水的,还有的直接跳到木柴堆上托腮观看。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几番抵抗过后,黎重看着五花大绑的自己,唯一的念头就是这死老头演的真他喵夸张!
老头到底如何他是不知道,不过他现在是真的头疼得要命,实在是抵挡不住精神上的疲惫,往后一仰,便也昏迷在床上。
看着晕在床上的黎重,村民们的大脑实在经不起高负荷运转,屋里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