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是……却是怎样的苍老?
六十?
七十?
还是更久?
二十年的时光,在我踏入镜中世界、被那些冰冷手臂拖拽进来的瞬间,仿佛被某种恐怖的规则强行压缩、加速、或者……彻底抽走了?
我猛地扭头,再次看向角落里那个形销骨立、如同百岁枯树的老妇人——我的母亲。
她被困在这里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
按照外面世界的时间流速……二十年!
她在这里,承受了多久?
十年?
五十年?
一个世纪?
这念头带来的恐惧,远比任何鬼怪都要狰狞。
它不是外来的威胁,而是从内部开始,无声无息地腐朽、崩解你存在的根基。
我看着母亲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早已熄灭了所有属于“人”的光彩,只剩下一种被漫长囚禁和时光侵蚀磨砺出的、近乎兽类的麻木和最深沉的疲惫。
二十年的镜中岁月,在她身上刻下了可能远超百年的痕迹。
她的身体,她的精神,都在这片凝固的、却又疯狂吞噬时间的诡异空间里,被熬干了最后一丝活力。
“妈……” 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的味道。
我向她挪动了一步。
她却像受惊的野兽,猛地向后蜷缩,枯瘦的脊背紧紧抵住身后冰冷滑腻的墙壁,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苍老的脸,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无法化解的陌生和恐惧。
“别……别过来!”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濒死的喘息,“怪物……你们都是怪物……抢我的时间……抢……”她语无伦次,枯枝般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我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
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揉碎。
重逢?
相认?
在这片扭曲时间的牢狱里,连最基本的“母亲”与“女儿”的关系,都已被漫长到令人发疯的时光冲刷得面目全非。
对她而言,我这张骤然苍老的脸,不是她记忆中的女儿,而是一个闯入她最后庇护所、带着不祥气息的陌生老妪,一个可能抢夺她所剩无几“时间”的怪物。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略的异样感,从我扶着冰冷墙壁的手掌传来。
那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动。
我猛地低头看去。
覆盖在墙壁表面厚厚的尘埃下,那冰冷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