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祁江晚卿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由网络作家“月栖于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彻,我,我帮你。”萧祁听清声音后,顿时气红了眼。“柔嘉,你疯了!”怕看到不该看的,萧祁进去后就一直背着身。“我是你皇姐!”柔嘉公主气急败坏地喊道。“赶紧给我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柔嘉公主浑身一抖,平时到无妨,萧祁生气的时候,她是有些怵他的。“你,你出去,我必须嫁给沈彻。”萧祁正要骂,门外熙熙攘攘地来了一群人。萧祁咬牙切齿道,“赶紧藏起来,你要是敢发出一点声儿!这辈子就在秋水庵老死!”江晚卿走在梅氏身后。她在半路上碰到了她们,根本来不及与姨母说,只得匆匆地跟着赶过来。她拦不住这些人。也不知萧祁帮不帮得了沈彻。长公主和梅氏走在最前,两人脸色都不好。宫女上前叫门。敲了几遍,门才开。萧祁站在门口,十分不耐烦,“做什么。”见台阶下站满了...
《重生弑夫后,我成了新帝的白月光萧祁江晚卿》精彩片段
“沈彻,我,我帮你。”
萧祁听清声音后,顿时气红了眼。
“柔嘉,你疯了!”
怕看到不该看的,萧祁进去后就一直背着身。
“我是你皇姐!”柔嘉公主气急败坏地喊道。
“赶紧给我出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柔嘉公主浑身一抖,平时到无妨,萧祁生气的时候,她是有些怵他的。
“你,你出去,我必须嫁给沈彻。”
萧祁正要骂,门外熙熙攘攘地来了一群人。
萧祁咬牙切齿道,“赶紧藏起来,你要是敢发出一点声儿!这辈子就在秋水庵老死!”
江晚卿走在梅氏身后。
她在半路上碰到了她们,根本来不及与姨母说,只得匆匆地跟着赶过来。
她拦不住这些人。
也不知萧祁帮不帮得了沈彻。
长公主和梅氏走在最前,两人脸色都不好。
宫女上前叫门。
敲了几遍,门才开。
萧祁站在门口,十分不耐烦,“做什么。”
见台阶下站满了人,笑道,“这么些个人,是来请我去看烟火的?”
长公主见是萧祁,问道,“房内只你一人?”
“不然还能有谁,姑母不是来捉奸的吧?”
萧祁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我可是有意中人的,姑母可不能乱传谣言。”
萧祁那不正经的模样,却让长公主放了心,柔嘉若是在她府上出了事,要如何跟嘉合帝交代。
“行了,都回去。”
长公主不在耽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转了身。
“晋王殿下为何在女眷休息的厢房里。”
一句话,让众人又停下转过了头。
萧祁真想将说话这人拎出来抽上几鞭子。
“喝多了,走错罢了。”
说完,萧祁懒懒地问道,“还有谁有疑问,说出来!”
底下鸦雀无声。
此时,江晚卿特别想给他鼓掌叫好。
这气势。
做王爷真是爽。
不像她,憋憋屈屈的。
萧祁冷声道,“明日,若有谣言传出,今日在场的人,本王定会一个不落地去府上拜访!”
众人继续装鹌鹑。
最后梅氏说道,“晋王殿下不过是累了歇歇罢了,不会有人传闲话的。”
萧祁傲然地点头,“散了吧。”
江晚卿在一旁,想等人都走了去看看。
梅氏一把拉过她,“走吧。”又拍了拍她的手。
江晚卿道,“姨母,我,”
梅氏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梅氏知道,沈彻定在屋里,但有晋王在,他便会安然无恙。
待院子里安静了,卫临才现身。
“殿下,解药拿来了。”
萧祁拿着药进了屋。
“出来。”
柔嘉公主走了出来,眼角湿润,“我,我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了。”
“你有这个时间?你去我府里等着,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萧祁气不打一处来,平时柔嘉如何纠缠沈彻,他都没在意。
却没想到胆子如此大,竟敢用贞洁去留住男人。
萧祁眯着眼,看着柔嘉公主离去的身影。
这事绝不是她能做出来的,定是背后有人蛊惑。
沈彻曲着一条腿坐在脚踏上,出了一头的汗,异样的红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颈,神情也十分难耐。
“淮之,把这个吃了。”
沈彻抬起头,看向萧祁。
眼中的血色让萧祁一惊。
“张开嘴。”萧祁把药丸塞进他嘴里。
刚将他扶起身,手上传来的湿粘触感,让萧祁嫌弃地想把他扔下。
“这是何物?不会是……”萧祁说着低下了头。
原来是衣袍上染了血,手肘处尤其多。
沈彻的手中攥着发簪,尖头那端上的血,已经半干。
“我不这样,早坚持不住。”
沈彻的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劳殿下给我杯水。”
萧祁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水递过去。
“我会告诫皇姐,绝不会再发出类似之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彻发觉萧祁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发簪上,解释道,“是晚儿去寻得你吧,这是她掉下的。”
说完,沈彻起身,踉跄着行礼,“今日之事,还望殿下保密。”
“自然。”
这事牵扯的可不是一两个人,他还要再查查。
萧祁看了看天色,“等再晚些,我叫人送你回去。”
是夜,月挂枝头。
长公主府烟火齐放,照得周边的几条街如白昼一般。
萧祁没有心思欣赏,匆匆回了府。
“人呢?”
总管太监陈泰忙上前,“殿下问谁?”
“柔嘉。”
陈泰疑惑地回道,“公主殿下没来啊。”
萧祁向暗处喊了句,“卫临何在。”
瞬间跳出一名暗卫,回报,“卫统领去送公主殿下回宫了。”
萧祁气的肺疼。
跑得倒是快!
*
沈彻被小厮青书扶着送回了侯府。
夜里烛光影影,衣袍被遮挡着,顺利地回了房。
青书吩咐着,“世子要沐浴,备些水来。”
沈彻一直垂着头不做声,面上的潮红已经褪去。
片刻后。
大丫鬟金袖走上前,道,“世子,都备齐了。”
“下去。”
金袖怔住,以往都是她服侍着拆了发,褪了外袍的。
金袖不敢多言,走过沈彻面前,余光撩到了他袍角的血迹,心惊了惊,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
青书道,“世子,先沐浴吧。”
沈彻虽服了药解了药性,却也被那药耗了大半的力气,此刻觉着腿软的厉害。
柔嘉公主这药,实在烈的很。
沈彻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没伤到江晚卿。
进湢浴前,沈彻道,“去查。”
青书跟在身后,问道,“查什么?”
沈彻摇头,“无事。”
这事只能他自己去问江晚卿,无论如何查如何打听,都会损及她的名声。
*
梅氏一行人直等到烟火结束,才回府。
从长公主府到定北侯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江晚卿却觉得度日如年。
虽说有萧祁在,她还是不太放心,总要亲眼见到沈彻才能安心。
马车碾过石板路,停了下来。
江晚卿提起裙摆,都未等马凳放稳就下了车。
“晚儿。”
梅氏在后面叫她。
江晚卿停下回头,站了站才过去搀梅氏的手。
这时二房的几人也下了车。
沈若棠边走边说,“也不知今日晋王殿下为何去了后院。”
自打来了京都。
宋序每日穿梭在各个铺子,连着又开了几家分号。
他已打算在京都安家。
毕竟有定北侯这门亲戚在,做起事来能便宜许多。
宋家在江陵是富商,有舅父这个知州在。
城里的大人和商户都十分给面子,不是官身,却也差不多。
但在京都,这套完全不管用。
首先,毕竟他和江晚卿还未成婚,这就差了一成。
而且,在大街上随意扔个砖头都能砸出个世家子弟,更别说有官职的大人了。
宋序有两位好友,都是寒门出来的大人,官职并不高。
因此,宋序思索良久。
将心中的苦闷说与二人。
他们得知宋序也是通过县试的童生,决议让他也走科举之路。
家里有钱,请得起大儒且背靠定北侯府。
他又还年轻,苦学几年不怕无所成。
宋序却不如此作想。
虽不能直接买官,但还是有捷径可走的。
他东奔西走了许久,虽不至于碰壁却无人愿相助他。
这日,一人找上他,自称是宁王门下的幕僚,孟启。
宋序十分客气地请他去喝茶。
聊起才知,孟启竟是来说服他与江晚卿退婚的。
宋序心下盛怒,碍于宁王才一再忍让。
孟启道,“王爷自不会让宋兄白白吃亏,不知宋兄可有出仕的意愿?”
这一句,果真说在了他心坎上。
若真得了宁王的提携,何愁不会青云直上。
且太子病弱,未来继承大统的万一是宁王。
那他可是有从龙之功的。
宋序并未当即应下,面露难色道,“我与表妹青梅竹马,若狠心退婚,她必伤心难忍,孟大人容我思虑一番吧。”
孟启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点点头,笑着离去。
*
卫临回到京都就一直等在宫门外。
一路不眠不休地跑死了两匹马,才在三日内赶了回来。
见萧祁出来,忙上前,“殿下。”
萧祁被卫临熏得向后退了两步,“如何?”
“有发现。”
书房内,卫临一身清爽地站在书案前汇报。
“属下从宋家商号着手,发现宋家曾多次贩卖盐引,而且江知州也插了手。”
萧祁眉心微压,“不是购买?是贩卖?”
卫临道,“确实是贩卖。”
“宋家不过是一商户,是吃了豹子胆了?继续。”
萧祁坐在圈椅上,指节轻叩。
“属下顺便查了江知州一家,江知州所犯之事都在这了。”
萧祁接过密册,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江怀凛这官是做不得了!
思及江晚卿,萧祁把册子塞进了抽屉。
这些罪名若都坐实,她父亲必得流放之罪。
她的婚事也必受其牵连。
“属下还有一事。”
萧祁颔首,“说。”
“江姑娘的母亲,嫁去江陵后,还与皇后娘娘通过信,属下都一并带了回来。”
萧祁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接过被油纸仔细包裹的信,一共有五封。
一封是梅雪嫣成婚前的,写的皆是母后的不舍和叮嘱。
后面的几封信里。
可以看得出,母后逐渐郁郁寡欢,措辞也变得伤感起来。
最后的一封的日期,是她薨世的前十日。
“雪嫣,一步错步步错,这日子如履薄冰,若能重回那日,我,必然不会冲动,我多想做回离家大姑娘,我恨自己,也恨.......”
恨后面,只有一圈淡淡的墨黑色,字似是被泪渍浸透了。
具体写了什么,根本看不出。
萧祁紧紧攥着泛黄的信纸,心中闪过几个念头。
到底是恨‘他,她’,还是恨“你”,亦或是谁的名字。
这无疑于,断了线索。
半晌后。
萧祁冷冷吐字,“歇息两日,从京都到江陵,把梅雪嫣生前接触过的人都详查一遍!”
*
这日,定北侯府门前来了几辆马车。
沈老夫人带领阖府众人亲自相迎。
一鹤发老者下了马车,颇有些道骨仙风的神采。
“拜见岳丈,经年未见,岳丈的身姿越发挺拔了。”沈侯爷行礼虽恭敬,但语气却含着揶揄。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敢打趣自己的岳丈!”沈老夫人斥了一句。
梅老笑道,“无妨,从在我门下起,他何时稳重过。”
江晚卿在梅氏身侧默默地注视着梅家的几人。
忽被梅氏牵着手走到最前。
“父亲。”
梅氏才一开口,已泪流不止。
梅老拍了拍梅氏的手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
江晚卿屈膝道,“晚卿见过外祖父。”
“你是雪嫣的孩子?你母亲去世之时我远在几千里外,这把老骨头实在是赶不过去。”梅老的眼眶泛着湿润,“上次见你时还是个奶娃娃,如今竟长这么大了。”
梅望景带着一儿一女上前,“晚儿,我是大舅父,这是你表哥梅显,表姐梅锦柔。”
江晚卿乖巧地再次行礼,“见过大舅父,表哥,表姐。”
一家子在门口互相见礼问候。
沈老夫人道,“亲家这一路行了几个月,属实不易,快入府吧。”
梅老亲热地牵着江晚卿,端详不够似的,“长得像你母亲,性子却比她乖顺许多。”
梅氏打趣道,“父亲见了晚儿就忘了我了。”
“晚儿的醋你也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老夫人笑道,“她许久不见父亲,想念也是人之常情,亲家就在府里住着,也能日日相见。”
梅老摇摇头,“不打扰了,我们还是回家住,日后也是能常见的。”
梅氏一听忙问道,“不去骊山了?兄长也不回去了吗?”
梅望景一直在骊山教书。
梅老致仕后,就去骊山寻了儿子。
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江晚卿,二是为了替君分忧。
梅望景道,“不去了。”
梅氏有些奇怪,兄长说过誓死不下骊山,替嫂嫂守好书院的,怎还改了主意?
梅老看着江晚卿道,“待会收拾收拾,回家住吧。”
江晚卿当即红了眼。
初与外祖父相逢,她已生亲近感,仿若与生俱来。
这就是难以隔断的血脉亲情。
饭后,沈侯爷挽留着,“岳父住下吧,也让我尽尽孝心。”
“不过半个时辰的路,搁不住你的孝心。”
这日下了早朝,詹事府正堂里一道人影站在门前,指节轻叩在雕花门上。
堂内议事的众人闻声望去,面面相觑,那位祖宗怎来了此处。
沈彻疾步绕过书架,来到萧祁身前,弯腰直臂,“臣等见过殿下。”
他平稳的声线,惊醒了其余几位同僚。
书案上的笔架被碰倒,狼毫滚落在地。
一时间衣料摩擦声纷起。
萧祁的目光掠过各位弓腰行礼的属官后颈,笑得越发肆意。
沈彻语气不卑不亢,“殿下来得倒早。”
“皇兄以死相胁,不敢不来上值。”萧祁说完在太师椅上落了座。
几人装作整理文书,正立起耳朵听着。
谁能请动这尊大佛,连圣旨都敢违抗。
萧祁扫视了一圈,轻声道,“要我做些什么?”
话一说完,四周霎时做鸟兽散,谁也不想与这祖宗共事。
唯剩沈彻立在一旁。
萧祁笑道,“沈詹事?”
“殿下来我的值房吧。”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萧祁沉了脸。
“淮之莫不是以公谋私?”
沈彻毕恭毕敬,“殿下何来此一说?”
萧祁也不避讳,“瞧着我逗弄你表妹,对本王心生不满。”
“原来殿下也知,是逗弄!”沈彻看向萧祁,眼中染上愠色。
“能得本王垂青,是你侯府的造化。”
“她已有婚配。”
“宋家那人绝非良配!”
两人皆不相让。
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要吵起来。
最后,还是沈彻退了一步,“这都是记录太子殿下监国时的案牍,殿下仔细研读后,写一篇策论给我。”
萧祁当即,“沈彻!你确定要公报私仇?”
沈彻垂眸淡声道,“臣不敢,这是入詹事府的人都要历经的,殿下可去查问他人。”
沈彻这个‘迂腐’。
当他是孩童不成,还策论。
萧祁霍然起身一甩衣袖,踏出了值房。
迎面走来一人,嘴角阴鹜地勾着笑。
“皇弟回来了?”
萧祁不露情绪,“托皇兄的福,‘安然无恙’地回返了。”
“怎不派人与我说一声,我好与你接风洗尘。”宁王萧樾说的热情,面上却尽是冷意。
萧祁看着他,冷冷吐字,“皇兄可尝过梅雪烹茶的滋味?”
“不曾,说得我倒是馋了,今年冬日让下人收些,皆时相邀皇弟来府中一同品鉴。”
提起这,宁王的脸色渐渐阴沉。
白白折损了他一员大将!
“我先出宫了,改日一起喝一杯。”
“皇兄可听过江陵刘家?”
宁王顿了顿才转身,笑道,“江陵距京都上千里,我如何识得。”
萧祁缓缓道,“可惜了,刘家上下百口,只活了家主一人。”
“不是未留活口?”宁王极快地问道。
“皇兄怎知晓此事?”
宁王忙道,“听过一句半句的,好似是江陵的谁家得罪了你。”
萧祁看着宁王匆匆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抬脚刚要离开,身后传来又尖又细的喊声,“殿下,殿下......”
萧祁不耐烦地转身。
“太子殿下让奴才来寻您,劳殿下走一趟?”
是东宫的掌印太监刘喜。
萧祁闭了闭眼,“你去回皇兄,我这就回詹事府。”
*
几日来,江晚卿日日闷在房里,对着萧祁那堆东西发呆。
那浮光锦,她试着绣了几针。
布料太滑,无法固定在绣绷上
又很容易勾丝,变形。
且不能拆了重新下针。
江晚卿烦得不行。
刚想去院子里走走,有人送来了帖子。
署名是宁王妃。
江晚卿想不明白,她从未见过宁王妃,为何会邀她前去。
这季节已近夏日。
哪里还能办春日宴。
去姨母那问过才知道。
定北侯府,只给她下了帖子,就连长辈们也都是没有的。
梅氏道,“去吧,这宴退不了。”
她带上了红绡,有什么不懂的也能提点她一些。
到了宁王府。
都是些年轻的男女,互相寒暄着往里走。
江晚卿扫了几眼,没一个相识的。
她就该称病不来。
这么些的人吵得她脑仁嗡嗡直响。
“别说了,进去寻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吧。”
花厅里,江晚卿挑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远远地瞧了一眼席首的宁王妃。
发髻高耸,插戴着镂金的步摇,身着绛紫色留仙裙。
一身的装扮并不招摇,反而衬得她温柔娴静。
江晚卿只看了一眼,就对这宁王妃有了好感。
宁王妃给下人使了眼色。
宴会开始。
江晚卿将离自己最近的杏仁糕推开,夹了一块樱花酥。
口味清淡又不腻人,江晚卿不由得眯起了眼。
宁王妃四下看了一圈。
目光停在了江晚卿潋滟的脸上。
低首说了几句。
下人来到江晚卿身侧。
“可是定北侯府的江姑娘?”
江晚卿颔首应是。
“我家王妃有请。”
江晚卿抬头望过去,席上已没有宁王妃的身影。
跟着来到花园。
“王妃,人来了。”
梅树下的人转过身,笑道,“你就是沈彻的表妹?”
“是,见过王妃。”
宁王妃仔细打量着她。
长得确实美,又端庄有礼,就是家世差了些。
“你应该奇怪我为什么给你下帖子吧。”
江晚卿垂耳静听。
“是舅父家的弟弟苏瑾,央求王爷邀你来赴宴。”
宁王妃还未说完,江晚卿心中顿觉不安。
“我觉得单独请你前来,属实不妥,这才有了这春日宴。”
江晚卿听了,心道,幸而这宁王妃拎得清。
可她接下来的话,让江晚卿脸色一白。
“你与他见上一见,有何想法再与我说。”
“嫂嫂,江姑娘。”
苏瑾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江晚卿立时心如鼓击,僵着身子回了头。
苏瑾特意着人打听了,江晚卿的未婚夫是何许人。
遂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也有了几分读书人身上的斯文。
江晚卿后退着,“王妃,我有些.......”
视线落在宁王妃刚刚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江晚卿心中大骇,红绡还留在宴席上。
这处,也只有她和苏瑾两人。
苏瑾的目光,紧紧缠着她。
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还有事,就不打搅小侯爷了。”
江晚卿朝着来时的方向迈步。
苏瑾阴恻恻地说道,“你敢再走一步,就勿怪我会做出什么!”
江晚卿在江老夫人的吼叫声中,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包袱”上的珍宝已堆成了小山。
“那是我的命啊!快来人!把这个不孝女,给我打出去!”
江老夫人疯了一般,把能摸到的东西都扔向江晚卿。
江晚卿躲避着,笑道,“祖母忘了?这位大哥可是晋王殿下的人,孙女劝您还是噤声的好。”
一听“晋王殿下”,老太太的气势立马损了一大半,摊在床上闭上了眼。
江晚卿将“包袱”打了个大大的结,“卫大哥辛苦,东西重了些。”
这姑娘笑起来实在太美,卫临避开视线,红着脸扛起了‘包袱’。
江晚卿走到江老夫人床前,推了推老太太的肩膀。
“祖母让一让,挡路了。”
江老夫人狠毒地瞪着江晚卿,“你又想做什么!”
“祖母拿去送人的,也该抵了银票给我吧。”
江晚卿说着抬脚上了床,跨过江老夫人,一把抱起床头的檀木匣子。
江老夫人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抢,“这不行,你拿什么我都不管,这个不能动!”
江晚卿闪身躲开,灵活地跳下了床,打开匣子翻找着。
果然,母亲的地契田契都在这。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不会多拿你一分!”
待江晚卿离去,江老夫人抱着少了大半的匣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就是个强盗!之前都是装的!都是装的!”
江晚卿勾了抹笑,脚步轻快地回了前院。
厅里的气氛比江晚卿走时还沉重。
江怀凛和沈彻的脸色都不好,唯有萧祁搭着腿自在地饮着茶。
“表哥。”
“都办完了?”
江晚卿乖巧地点头。
沈彻颔首,“那就好,天也晚了,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江晚卿离开的这半个时辰里。
沈彻已和江怀凛‘谈’好,将她带回京都。
萧祁噙着笑,“闹成这样,她今晚能安睡?”
沈彻微皱起眉,“驿站人多眼杂,一女儿家着实不便。”
萧祁抬眸望着江晚卿忐忑的眼,“住我隔壁,无人敢扰她。”
沈彻还在考量着。
江晚卿急切地道,“表哥。”
今日不走,祖母得扒她一层皮。
“去收拾东西吧。”
江怀凛一心的火气无处发,只能怒瞪着江晚卿的背影。
*
当沈彻推开驿馆厢房的门,萧祁正坐在圈椅上等得不耐烦。
“淮之真是大忙人,表妹就在隔壁,有什么话要交代这么久。”
沈彻无奈道,“劳殿下久候。”
萧祁也不为难,正色道,“查得如何了?”
“明日我便带着证物北归,只是……”想起江晩卿,沈彻犯了难,路上定然危险重重,带着个弱女子……
沈彻看着萧祁有了法子,笑道,“殿下可否帮个忙?”
次日。
沈彻望着垂首而立的江晚卿,叹了口气。
“你不能与我一道,路上变数太多,我将你托付给晋王殿下,他会护你周全。”
江晚卿惊愕地抬眸,随后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一切听表哥安排。”
看着她温顺的眉眼,沈彻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万不要惹他。”
江晚卿凝视着沈彻离去的马车,想起他昨晚的交代。
纵使江家人来寻,她也断然不会再理,怎会回去!
*
得知江晚卿被接走,宋序策马匆匆赶到江府。
强压着怒意跨进花厅,“外祖母,表妹怎就走了,这一去,成婚岂不是遥遥无期。”
江老夫人心里的气还顶着,语气极不善,“世子和晋王殿下要接人,谁能拦得住?”
宋序喉结滚动,生生咽下冲到嘴边的怨怼。
他整了整腰间的玉带,又恢复成那个温润如玉的宋家公子,“是孙儿急躁了。”
*
江晚卿打算给定北侯府的长辈备些礼。
敲响了萧祁的门。
“何人?”
“殿下,是我,我想去街上,跟你说一声。”
片刻,门被打开。
萧祁俊逸的面上挂着笑,“进来吧。”
“我,我……”
只是想说一声就走,江晚卿在心里默默说完后半句。
刚跨进门槛,就听萧祁说道,“把门带上,我有话问你。”
江晚卿关上门,迟疑地挪动着步子。
萧祁撩了衣袍坐在窗边,“表妹坐。”
这表妹长得虽美却过于守礼,同她那迂腐的世子表哥一样。
江晚卿迎上萧祁的目光,墨色的眸底尽是打量。
不过几息,江晩卿就有些招架不住。
抿了抿唇瓣,问道,“殿下有何事要问?”
“昨日,听闻你母亲与我母后有旧?”
江晚卿轻轻点头。
“详细说说。”
萧祁就是因为这个原由才出手干预了江家的家事。
江晚卿又摇摇头,如实答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晓,只是听母亲提过几次。”
萧祁被气笑了,多管闲事竟换回这么一句。
萧祁的指尖轻敲案几,垂着眼问道,“上街做什么?”
“买东西。”
萧祁稍眯起眼,唇畔的笑已消失。
这表妹真是有些气人的本事。
春日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不冷不热,日头也温和。
今日赶集的人多,沿河出了不少小摊,又有一些茶水铺子,热闹非常。
马车在街角停下,无法再往前,只能靠两条腿走。
桑若提着裙角快步跟上,“姑娘,咱们要买些什么?”
江晩卿习惯性地轻抚腰间荷包,“先逛逛。”
“哎。”桑若和初一可是乐坏了,正说到了他们心坎上。
初一是沈彻留给她的护卫。
*
萧祁应约来到庆云楼。
指尖划过呈上的戏折,正看着。
珠帘脆响,一女子捧着白瓷盏,福身行礼,“小女明璃,特来侍奉殿下品茗。”
“殿下尝尝,这是用梅花上收的雪水沏的。”
萧祁看了一眼茶水。
“梅雪烹茶?”萧祁捻起一片浮在盏沿的粉色结晶。
“苗疆的良宵苦短,此乃剧毒。”
“这,这是合欢散,不是什么剧毒。”刘明璃慌乱摇头。
“下药还分哪种?”萧祁反手扣住女子手腕,“上一个在茶里动手脚的人,如今的坟头草该有你高了。”
“卫临。”
刘家家主这才现身,“殿下似有误会。”
萧祁指着案几上洒落的茶水,“不如,你来尝尝这雪水烹的茶,味道如何?”
一路上,钱嬷嬷都闭着眼,一句话未说。
江晚卿也没机会问些什么。
入了宫。
钱嬷嬷见她乖乖静静的,也不多言语,便说了句。
“姑娘自求多福吧,小侯爷出了事,总要有人担这个事。”
“多谢嬷嬷提点。”
前世她虽不在京都,却多少有些耳闻。
苏皇后乃是贵妃上位。
兄长平西侯一直镇守边关,汗马功劳立了不少。
这是苏家立命的根本。
也是苏瑾在京都横着走的底气。
可如今......
“小侯爷,很严重吗?”
江晚卿总得清楚,她会不会成为替死鬼。
“陆院士看过了,到底不大好。”
这话里似有些转机。
夜色如泼墨。
江晚卿才来到凤栖宫。
苏皇后斜靠在贵妃榻上。
“娘娘,江姑娘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江晚卿伏地跪拜。
“起来吧。”
苏皇后懒懒地瞧了一眼。
“颜色确实不错,不怪他惦记。”
“瑾儿既如此喜欢你,本宫就做主,赐婚于你二人。”
苏皇后想了许久,与其拿她开刀,不如成全苏瑾。
江晚卿再次跪地。
“娘娘明鉴,我已有婚约在身,自古一女不可许二夫,我与小侯爷实属此生无缘。”
苏皇后轻飘飘地说了句,“这好办,退了便是。”
接着又说道,“还有何难处,都一并说了吧。”
江晚卿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姨母应会想法子救她吧?
可也不能干等着。
望着案几上的冰鉴。
江晚卿有了对策。
*
这边詹事府里。
小太监来到沈彻的值房,“沈大人,侯府传了话,说皇后娘娘召见了江姑娘。”
沈彻一听立时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可还有别的话?”
小太监摇摇头,“就这些。”
“人可入了宫?”
“奴才于两刻钟前,确实见到钱嬷嬷领了位姑娘。”
糟了。
沈彻在心中暗道。
片刻后冷静了下来。
后宫他进不得,但有人进得。
“去昭华殿,请公主身边的紫荆姑娘来一趟值房。”
*
晋王府内。
暗卫回报,江晚卿被苏皇后身边的嬷嬷带入了宫。
萧祁连衣袍都未换,一路策马奔向宫门。
还未踏进后宫,就远远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见她身侧还有一位凤栖宫的宫女。
萧祁立即止了脚步,隐在了暗处。
江晚卿从他身前走过。
她脸上的表情他看得真切。
一双黛眉微微拢起,似是担忧着什么。
等江晚卿的马车拐上主街,萧祁才现身。
“停车。”
初一拉紧缰绳。
江晚卿挑开竹帘。
萧祁的脸出现在眼前。
“下车。”
“殿下有事?”
萧祁道,“难不成我大晚上闲的?”
“就这样说吧。”
萧祁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两步。
“让开。”
月白和初一同时道,“恕不能从命。”
萧祁被气笑了,主仆一个德行。
扫了眼月白,看着身手不错,沈彻倒是舍得。
“来人!”
林风与几名暗卫一同现身。
“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明执不着痕迹地挪了步子。
林风明白了,这就是下属所报的,保护江姑娘的暗卫。
“晚儿是想让这些护卫自家人打自家人?”
江晚卿掀开车帘,看着剑拔弩张的众人,退了步。
“这下无人会听见了,殿下请说。”
萧祁瞧了眼几十步外的护卫们,再看马车里的江晚卿。
她那乌黑的眸中分明泛着精明的光。
萧祁妥协了。
站在马车旁皱了皱眉。
“她为何会召你入宫?可有为难你?”
“是为了苏小侯爷,皇后娘娘说,要给我二人赐婚。”
“你没说你已有婚约?!”
萧祁的手攀上窗边,差点抓到江晚卿的手。
江晚卿将手缩回身前,“说了,皇后娘娘让退婚。”
“真是个疯妇!”
江晚卿忙低声道,“小声些。”
“怕什么。”
萧祁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应下了。
“你怎么回的话?”
“我说祖母身子不好,若乍然得知我与表哥退婚,恐会一病不起。”
前世刚入夏,江老夫人贪嘴,多吃了些冰果子。
哪知这些东西竟要了她的命。
上吐下泻的,吃了药也不见好,不过月余就去了。
她如此说也不算欺君。
“这就放你出来了?”
萧祁有些狐疑,那疯妇是这么好相与的?
“我说待过了夏,小侯爷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那时再张罗起来。”
萧祁死死盯着她,“你当真要嫁他?”
在立即死和过段时间死之间,她选了后者。
江晚卿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感到萧祁周身都笼着压抑,心猛地一跳。
在他紧绷的目光下,向后退了退。
江晚卿犹豫一瞬,“都说完了,我先回了。”
说完她向车门处挪了几步,正要喊人。
车帘陡然开合。
萧祁已上了车。
江晚卿极快地退了回去,忐忑地问道,“殿下还有事?”
外面已响起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我是谁?”
无头无脑的一句。
江晚卿不知如何回答,“晋王殿下。”
“还有。”
她实在想不出,老实地摇头。
“我是父皇的嫡子,我母后是元后。”
江晚卿还是一头雾水,这些她都知道。
“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下意识道,“我世子表哥也可以.......”
“他若真能,你今日就不必走这一趟!”
萧祁的话里蕴着危险。
她遇事,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沈彻!
“表哥今日当值,他不知此事。”
萧祁低头看着她,咬牙道,“他知道了能如何?”
江晚卿垂了眼。
谁都无法抗旨,懿旨也是旨。
大不了,再死一次。
“更深露重的,殿下回去吧,我也累了。”
萧祁忽然靠近,墨深的凤眸满是不虞。
“你不信我护得住你?”
江晚卿往角落了蹭了蹭,“不是,殿下手眼通天,我自然是信的。”
这话摆明了是敷衍。
萧祁一把将人拉回身前,“你,怕我?”
“男女授受不亲罢了,怎会怕殿下。”江晚卿刻意放柔了语气。
萧祁曲了膝。
如山般壮硕的身子一点点压向她。
江晩卿垂首,盯着青砖地面上摇曳的影子。
她听见锦袍摩擦的窸窣声,那人逐渐走近,清冽的檀香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却仍固执地不肯抬眼。
“殿下要如何还?”
萧祁忽而俯身靠近,视线落在她紧绷的颈侧,闻着她急促的呼吸里浮动着熟悉的香气,“我说了,你会应下?”
江晩卿忽然后退半步,腰间禁步发出凌乱的脆响。
萧祁的目光落在她绞得发白的指节上,“第一次虽不是救命之恩,倒也帮你从江家脱困,第二次你将你从船上救下,第三次……”
“我应!”江晚卿猛地抬头,“我自知前殿下的这辈子也换不清,待殿下需要时......”话音戛然而止,被萧祁眼中灼灼幽光盯得心惊。
萧祁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困在方寸之间,“我要你。”
“殿下慎言!”江晚卿惊惶后退。
萧祁忽然抬手扣住她下颌,扳过她煞白的脸,指腹碾过她颤抖的唇珠,耳边响起她拒绝的嗓音。
“不可。”
萧祁神色沉凝,“为何不可,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沉默几息后,江晩卿垂眸盯着地面,听见自己喉间滚出细若蚊蚋的应答,“好,去哪里?”
那语气轻巧得如同问他去何处吃饭一般,萧祁额上青筋暴动,比看到她和顾行在一起的冲击还要大。
“江!晚!卿!”
她被重重按在朱漆廊柱上,疼得眼底漫起水雾,却见萧祁眼底猩红翻涌,惊得身子猛然一抖。
两人的唇瓣猛然相触。
这根本不是亲吻,江晩卿被撞的痛呼出声。
萧祁怒不可揭地啃咬着她,两人的唇间沾染上缕缕的血丝,她挣扎不得,只得反咬上那人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尖弥漫开来。
萧祁唇上生痛,抵着她的唇喘息着,“不是要把自己给我,亲都不让亲。”
江晩卿呼吸急促,脸颊嫣红似血,腰也被梏的发疼,半垂着眸惊诧道,“你想在这里!”
灼热的气息喷在江晩卿的颈间,看着她颤栗地缩着脖子,萧祁压抑着嗓音,几度调息低笑道,“幕天席地?我还没如此急不可耐。”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萧祁的唇在她耳后落了下来,“为何要选顾行,不选我?”
“我,爱慕他。”江晩卿知他不可能放过自己,便随心说了谎话。
萧祁忍无可忍,与顾行才见了几面就生了情,他不信,就算是真的,他也要把那人从她心里剜出去!
萧祁大步向对面的厢房走去。
进了屋,一把将人扔到床塌上,纵然有厚厚的软垫,江晩卿还是有些眩晕。
揪着自己的衣襟,她又问了一次,“殿下,果真想要我?”
回答她的,是他骤然压下的身躯,江晩卿抵在萧祁胸前的手缓缓松了力道。
萧祁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如羽翅般颤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无奈地轻叹。
失控动情是真的,不舍也是真的。
但他更不想如此轻易的就饶过她。
翻过身,牵着那双白嫩的手,沙哑着嗓音,“帮我。”
…….
江晩卿脚步凌乱无序地出现在水榭中,面上红的滴血,喘息着扶上廊柱,身形晃了晃才顺着原路返回。
似被掏空了精力一般,神色恍惚地来到宫门口,好容易寻到侯府的马车。
直到回了雨花阁才发觉,身上还披着萧祁的氅衣,幸而颜色不扎眼,她将衣服团了团抱回了屋子。
桑若见了,忙上前去接,“姑娘可是醉了,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江晩卿强装镇定,“这个给我,你去吧。”
待桑若走后,她将氅衣塞进了床底下。
*
翌日醒来,江晩卿的手还泛着红,若不是桑若拦着,她险些把手搓破皮。
巳时,下人来报,宋序在垂花门外等着。
江晩卿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宋序含笑问道,“晚儿,近日天气好,可想去游湖?”
“随表哥心思吧。”江晩卿实在提不起精神。
画舫上,月白站在船舱外等候。
宋序眉间带着沉郁之色,“那丫鬟不是普通下人吧。”
江晩卿淡淡道,“是沈表哥给我的护卫。”
“这是何意,与我游湖竟要带护卫在侧?”宋序的目光泛起冷意,心中不明白,两人怎就到了今日之下。
“是沈表哥让我出行带上月白,行事方便罢了,是你多想了。”江晩卿转头看着湖面,语气幽幽,“你我退婚仍是表兄妹,日后表嫂进门,我也会真心祝愿你夫妇和睦。”
宋序深深呼吸,上前抓住她的手,悲凉道,“你明知我放不下你,还说此等扎心之言,晚儿当真如此薄情?”
薄情寡义的另有其人!
江晩卿捏紧袖中的指尖,愤恨地想着,不如将他一把推进这镜湖一了百了,她也再不会度日如年。
江晩卿哑然抽手,宋序再度缠上,她才不耐地道了句,“我要与顾公子定亲了。”
“那日,母亲已与你道歉,舅父的家书也给你看了,你怎能铁石心肠,不顾父母之言,弃我而去。”怒意直冲宋序的头顶。
他半点神色不露,只用眼神睨着,仔细打量着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仿若不认识她一般。
他认识的江晩卿,从不会冷冰冰的对待自己,只要他人一现身,江晩卿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几息后,宋序平静下来。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作为表哥,也理当祝福你。”
江晩卿听着他改了话音,目光扫过,微微颔首,“也祝表哥平步青云,娶得佳人。”
死无全尸,她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
嘉合帝听着内侍禀报,十分怀疑地问道,“竟一个姑娘都没看上?”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嘉合帝连连叹息,昨日晚宴上的女子,家世都是最上乘的,也皆是能给萧祁实打实助益的,他竟无一个合心意的。
嘉合帝正犯愁,想着是否降低一些,把三品以下的官员嫡女再请来一批,实在不行,庶女也可考虑。
可没过几日,就传来有女子送萧祁衣袍的事。
嘉合帝让人想洗调查后得知,这衣裳竟是那女子亲手所制,纵使是长公主所托,按自己儿子的性子,也绝不会收!
这事甚是奇怪!
她能如何,她不可能去抗旨。
江晩卿望着绵绵细雨,“我欠你的太多,救命之恩仿若再生父母,日后殿下有事,我定尽全力相助。”
说得倒是好听,萧祁眉骨上扬,轻笑道,“想帮我,你确定?”
江晩卿对上萧祁的眼神,墨色如深渊一般让人辩不清意图,迟疑几息,“只要能帮到殿下,我……”
不等她说完,又被萧祁牵着入了殿,她惊愕地问道,“这里是寝殿?”
萧祁凤眸微眯,一步步向前,“不是说要帮我。”
江晩卿小步向后退着,惶然道,“不是,我说的帮忙,是……”那晚他说要她帮,她被迫‘帮了他’,那暧昧的记忆时时缠绕着她,每每想起都会浑身发烫。
“好,我再问你一次,嫁我还是,日日帮我。”
江晩卿双颊发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无耻!”
萧祁一字一顿,“我若真无耻,那夜就该要了你!”
他的话句句砸在江晩卿的心口,脊背抵在廊柱上,惧怕地看着他。
萧祁止住了脚步,本就是想吓唬她,竟然真敢与那顾行定亲!
想到此,心里似堵了石头一般,今日他去的再晚些,名帖就要交换……
不能再由着她。
江晩卿偷偷瞄着萧祁,见他脸色瞬息万变,脊背绷得更紧。
萧祁拧着眉看她,威胁道,“乖些,别让我知道你再去见那些男子,否则……”
江晩卿将唇抿紧,脸色逐渐泛白,这辈子,真逃不出他的掌心了么。
萧祁忽然正色道,“你派人跟踪宋序,还有沈念,说说,到底是为何?”
“他们合谋陷害我。”江晩卿垂眸,将眼底的恨遮盖的一丝不露。
萧祁以为她说的是绢帕上的字,“我来查。”看看他们长了几个胆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陷害他的人。
江晩卿能用的人不多,明执和月白分别盯着宋序和沈念,如此,她能用的只有桑若。
但是她不想让桑若去做危险的事。
萧祁,做事随性,又得嘉合帝的宠爱,若能借他的手助她复仇……
江晩卿的水眸倏然一亮,脸上带着甜软的笑,“殿下,我愿意。”
萧祁被她无头无尾的话说得一怔,片刻后,不确定地问她,“是说愿嫁我?”
见到江晩卿点头,萧祁猛然俯身欺近,抬起她的下颌,在她懵懂怔然的眼神下,毫不客气地亲上了那片柔软的唇瓣。
江晩卿的呼吸乱的一塌糊涂,后腰被紧紧箍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萧祁的吻炙热强势,几乎要将她烧灼。
萧祁贪婪地啃吻着,极尽缠绵眷恋,感到怀里的人身子下滑,他稍稍给了她喘息的时刻,“站稳些。”
江晩卿微启着唇,细细的喘息,热气打在萧祁的脖颈上。
萧祁的眸色愈加幽暗,手背上青筋隐隐跳动着,望着那因他的疼爱而更加潋滟红润的唇,又低下了头。
半晌,萧祁抱起浑身发软的江晩卿坐在了圈椅上,攫着她迷惘的双眸,毫不避讳地欣赏着。
她所有的反应都是因他而起,萧祁极有耐心地等着她回神。
江晩卿慌乱地挣扎着,她的力气小的可怜,完全挣脱不开萧祁的束缚,只能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瞪着不解气,你可锤我几拳!”
“放我下来。”
江晩卿又羞又恼,眼眸落在他的下颌,余光瞄到那上扬的唇角,更加恼火。
萧祁用手指轻轻按着江晩卿的粉腮,眸色染上柔情,“明日我就去求婚旨,绝不让你受委屈。”
江晩卿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府,连桑若欲言又止地问她唇怎么了,她都没听见。
浑浑噩噩地洗漱上床,耳边一直回荡着,萧祁要去请旨赐婚。
她故作镇定地躺着,心跳得快要破胸而出。
一整晚,耳尖的热意就未曾褪去。
江晩卿一直睡到第二日的正午才醒,心里想着,这婚旨何时才会下来。
过了四五日,仍旧没有消息。
江晩卿的心逐渐染上悲凉。
转眼间到了乞巧节。
清早,侯府里的姑娘们面带笑容,身上都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乘着马车一路驶向香山。
每年这日,香山的织女庙都会聚满未婚的女子。
祈福,结彩,在织女河燃放河灯。
马车在蜿蜒曲折的路上缓缓向前,几乎到正午才能全部抵达。
江晩卿盯着车窗外发呆,梅锦柔不吵不闹,安静地坐着看她,近来都是如此,奇奇怪怪的,也不爱搭理人。
还有那日顾家来交换庚帖,被晋王给搅黄了,再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实在是可惜了一门好姻缘。
梅锦柔叹息着,又看向江晩卿,“晚儿要不要吃颗糖,软糯糯的。”
“嗯?”
江晩卿愣愣地转过头,视线落在那精致的盒子上,明白过来,缓缓摇头。
又移开了视线,漂亮的水眸蕴上一层郁色。
梅锦柔推了推桑若,对她使了个眼色。
桑若泡了杯茶,“姑娘,饮些茶,润润喉。”
江晩卿接过,抿了抿放在了案几上。
三人心色各异地到了织女庙。
河边沿岸出了不少小摊,梅锦柔迫不及待地挽起江晩卿,“那边有好多彩绳,还有卖河灯的。”
江晩卿的兴致不高,跟着她一个一个小摊地逛着,杂七杂八的买了不少。
“我们去织女庙吧。”梅锦柔提议道。
“好。”
走上鹊桥,织女庙前站了不少年轻的男女。
乞巧节虽是女子的节日,许多家中的公子都来相陪。
顾行一直在寻找着,终于在桥上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穿过人群,焦急地追了过去。
“晚儿,那人,好像是顾公子。”梅锦柔指着河边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扯了扯江晩卿。
“江姑娘。”
江晩卿回首望去,顾行几步跨上桥,片刻已到了眼前。
“顾公子。”江晩卿有些无颜见他,毕竟,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那日之后,两家虽未明说,却也有了些嫌隙。
又听闻顾行定要上门求娶,顾夫人几次相阻,发了好大的火,顾行忌惮母亲的安危,这才未再提起。
“我倒是忘了,晚儿是最知礼的人。”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碰上她的脸。
江晚卿下意识地伸手捉住。
却反被他握在掌心里。
她之前未想明白的事,忽然通透了。
就是从他不顾她的意愿,说背就背,说抱就抱开始。
她根本躲避不开他。
一如现在,她亦无法抵抗。
酥麻感自手心蔓延。
江晚卿已经不知该先掰开他的手,还是先推开他。
“放手!”
“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放手,这么想与我划清界限?”
他早就放不开。
若不是心有顾忌,哪还能容这些人惦记她。
江晚卿紧张地舔了舔唇,“姨母还等着,而且也不能让护卫一直打下去不是。”
萧祁默然地瞧着她踌躇不安的小脸。
半晌,终于点了头。
“明日,来广云楼,你我好好谈谈。”
“谈,谈什么?”
萧祁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
小狐狸正一点点地抽回她的手。
掌下倏然用力,拉着她又往怀里扯了扯。
看着她扇动的睫,萧祁深了眸色,嗓音低哑。
“我们,日后,还有......”
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旖旎,江晚卿不敢听他后面的话,惶急地开口。
“我明日没空。”
萧祁摩挲着掌心中柔嫩的小手,餍足地扬起唇角,“有什么事?”
“要去平西侯府。”
江晚卿趁萧祁放松时,倏然抽回了手背在身后。
萧祁问道,“是去探病?”
还是下手轻了。
萧祁眼神冰冷。
琢磨着,应该再动一次手的时候,江晚卿钻下了马车。
“都停手!”
初一,月如和明执,转瞬到了江晚卿身侧。
林风几人也不纠缠,静候待命。
萧祁无奈下了马车,“回去吧,明日我陪你去。”
江晚卿行了礼,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车。
马车消失在街角,萧祁脸上的笑意敛尽。
“给卫临传信,即刻返程,否则就别回来!”
*
江晚卿回了侯府,先去见了梅氏。
将发生的事毫无遗漏地说了。
梅氏也犯了难,虽说江晚卿急中生智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到底不是长久之事。
“天也晚了,你先回去,明日我与淮之和侯爷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是,姨母。”
回了雨花阁。
江晚卿借着烛光,眼睛直直盯着帐顶出神。
原打算让宋序悠闲一阵子,等揪出与他有情的女子后,再一起解决。
如今,一切都要提前。
想起沈若棠。
江晚卿喊道,“桑若。”
“姑娘有何事?”桑若在外间应着进了内室。
“月如可睡了?”
桑若回道,“刚刚还在院子里打拳,应还未睡。”
“叫她进来。”
片刻后,月如一身劲装出现。
江晚卿看着月如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块帕子。
“我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今晚,江晚卿已经知道了月如三人的身手,竟能与萧祁的人过上那么多招。
“姑娘尽管吩咐。”
江晚卿低声道,“帮我暗中盯住沈若棠,特别是她和宋序相见时,一定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完江晚卿又问了一句,“能做到吗?”
“可以。”
“多谢。”
月如怔住,作为暗卫。
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地关心过她,更没人对她言谢。
出门后,月如看着手中的帕子,塞进了怀里。
*
翌日。
江晚卿带上桑若去了平西侯府。
跟着下人一路辗转来到了苏瑾的院子。
苏瑾听闻江晚卿来探病,激动地坐了起来。
伺候的丫鬟小厮忙道,“小侯爷,小心身子。”
“扶我一把!都是死的?!”
苏瑾穿好外袍出现在江晚卿眼前。
“见过小侯爷。”
江晚卿心中泛着嘀咕,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快坐快坐。”
苏瑾的眼珠子都快粘到江晚卿身上了。
江晚卿问道,“身子可好些了?”既然是来探病的,礼得做全。
“见到你就好一大半了。”
苏瑾特意端坐在椅子上,把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个干净。
还未说几句话,外头传来喊声。
“晋王殿下到。”
江晚卿惊诧地望过去,这人进别人家都无需通报的吗?
苏瑾的脸黑了下来,“为何不来通报!”
下人回道,“禀小侯爷,拦,拦不住.......”
“滚吧!”
说着人已到了门外。
萧祁大步跨过门槛,先看了一眼江晚卿。
那眼神里满是怒气,面上更是浮着一层寒霜。
江晚卿微微屈膝行礼,不敢再抬眼看他。
“殿下是来看我的?我还能.......”
苏瑾忙把荤话咽了回去,轻咳了一声。
可不能在美人面前失言,“我还算,额,身子尚可。”
萧祁才不管他身子好不好。
只盯着江晚卿。
“今日可是巧了,晚儿也来探病?”
江晚卿抿了抿唇,敛着眉不言不语地垂下眼眸。
“晚儿?”
苏瑾一听炸了,“殿下还需慎言,过不了多久,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了。”
“哦?你可问过她的意愿?”萧祁冷冷的看着苏瑾。
苏瑾当即吃了瘪。
他当然知道江晚卿不愿嫁,不过是迫于姑母的凤威下,不得已罢了。
“自是愿意的,不然为何来府里看我。”
听着这话,萧祁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昨夜便是如此,他说要护着她,她并未答应。
今日又不知会他,独自一人来了平西侯府。
“晚儿不妨说说,可愿嫁他,若不愿,本王替你做主。”
江晚卿犯了难,她也就是来平西侯府走个过场罢了。
萧祁非来搅合。
又把她架在这,不上不下的。
说不愿,那可是欺瞒皇后。
江晚卿咬了咬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自是愿意的。”
萧祁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晚卿,随即邪气地笑了。
“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
萧祁似是了心魂一般出了平西侯府。
江晚卿也不好再留。
奉上了礼品,不顾苏瑾的挽留,敷衍了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踏出平西侯府,江晚卿叹了口气。
怎么就事事背道而驰。
哪怕有一件顺利一些的也好。
今早,明执传话。
宋序在京都频繁奔走,连自家商铺也顾不上。
他是最重利益的人,怎会不顾生意?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或许是,她判定失误。
那女子不是沈若棠?
“如此,正全了我此生无女的遗憾。”梅氏听了定北侯的话,乐得眉开眼笑。
“沈晚卿,甚好。”沈彻罕见地裂开嘴笑得不能自已。
梅望景开了口,“若认亲,也该认回我家才是。”
“晚儿恰好与我作伴。”梅锦柔十分开心,就连梅显也很是赞同。
江晚卿夹在中间有些不知如何答话。
梅老忙阻拦着,“还争抢起来了,晚儿的名字还在江家族谱上,此事暂且搁置,无论姓什么,都是我的乖孙女。”
众人应是。
梅氏道,“眼下要紧的是晚儿的婚事,婚书还未退,还不能议亲。”
“那东西应该在姓江的手里,待我去信一封,他不敢不退!”定北侯长臂一挥,武将的煞气尽露。
“好,此事就交与贤婿。”
梅老对定北侯很是满意,
随后又自责地想着,当年若在自己的学生中挑选一名,雪嫣也不会远嫁,亦不会客死他乡。
江晚卿看着梅老面露愧色,安慰道,“外祖父勿要愧疚,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晚儿说得对。”
*
翌日,定北侯府来了人。
江晚卿打扮妥帖与梅锦柔一起去了挽春居。
坐在沈老夫人身侧的正是柔嘉公主。
“见过公主。”
柔嘉公主笑得甜软,“老夫人,我想去外头走走。”
沈老夫人笑道,“公主请便,你们几个可别怠慢了。”
“是。”
出了挽春居,江晚卿才注意到,沈彻竟跟了出来。
柔嘉公主亲昵地挽着江晚卿道,“那日我去凤栖宫寻你时,你已离开了,跟我说说,怎么从疯婆子那逃出来的。”
“公主慎言!”
沈彻在身后沉声提醒。
“我知晓了。”柔嘉公主面上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江晚卿看向沈彻,面上丝毫看不出不愿。
沈彻道出缘由,“你入宫那晚,我求了公主殿下去凤栖宫救你。”
江晚卿当即明白了,这是欠了大人情了。
“多谢公主殿下和表哥,让你们担忧了。”
柔嘉公主越来越喜欢江晚卿,特别是她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处提起。
就似,夫妇一般。
“表妹有难,我自当赴汤蹈火。”
柔嘉公主说完,悄悄抬眼看着沈彻。
梅锦柔听了愣住,这称呼......
“总在府里也没什么意思,不知世子能否带我们去城外踏青?”
沈彻颔首。
*
夏季已至,正午日头正盛,将白云山的青石阶晒得发烫。
两辆油壁马车停在山腰处。
幽静的后山古道,沈彻走在最前,身后传来三人兴奋的燕语莺声。
“从不知这白云山如此美。”
江晚卿将团扇遮在眉间,“公主没来过?”
柔嘉公主正俯身,仔细瞧着石缝里一簇虎耳草,闻言直起身,“前山白云寺倒是常来。”
又往前走一段,隐约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梅锦柔问道,“表哥,前面有溪涧?”
“是瀑布。”沈彻驻足。
话音未落,柔嘉已提起裙角要往声源处奔去。
江晚卿急急探出团扇虚拦着,“小心脚下!”
“不妨事......”话音戛然而止,原是沈彻横过手臂挡在前路。
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眉骨处,眸光难明,“再往前尽是青石藓,仔细摔了。”
柔嘉生生止住脚步,金丝绣鞋尖点在湿滑石面。
她偏头望着冷冷水声的方向,终究还是乖乖退回沈彻身侧。
江晚卿忍不住笑了,这傲慢的公主也就沈彻能治得了。
转过嶙峋的山石,三个姑娘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
许久,江晚卿才回神感叹,“好美。”
梅锦柔道,“惊若九天银河。”
柔嘉公主震撼之下不由地攀上沈彻的衣袖。
沈彻淡声道,“公主勿要忘了礼数。”
“我,我不是故意的。”柔嘉倏然松手后退。
青石湿滑,她一不留神,脚腕一弯,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仰倒。
沈彻抬步伸手去拦,靴底才在了苔藓上,脚下湿滑。
柔嘉公主惊诧地看着沈彻越来越近的脸,扑向了自己。
扑通一声。
江晚卿和梅锦柔回过头看到的是,沈彻似猛虎扑食,将柔嘉公主压在了身下。
一时间,两人不知该闭眼还是该去扶起他们。
直到沈彻起身,江晚卿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极其不自然的羞恼。
沈彻藏在广袖下的手,攥得死紧,声音肃然而冷冽,“回府!”
柔嘉公主见他神情紧绷,暗含怒意,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连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刺痛也不敢言语一句。
几人踏上青石板路回返,柔嘉公主一直走在最后。
江晚卿不放心地回头,这才发觉她走路的姿势不对。
“公主,你受伤了?”
江晚卿这一句,让前头的两人回了首。
柔嘉公主本就是在强忍着,突来的关心让她眼里的泪意翻涌,泪珠无声落下,哽咽地答道,“只是有些疼罢了。”
沈彻下颌线紧绷,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弯腰将人一把抱起,语气沉硬,“受伤为何不说!”
柔嘉公主低垂着头,声音仿若蚊蝇,“我不是太疼。”其实她是担心沈彻嫌弃她娇气,才不干开口。
上了马车,沈彻吩咐道,“速速回城,找间最近的医馆!”
江晚卿看了柔嘉公主的脚踝,已经有些浮肿,也不知是否伤了筋骨。
回到城中,大夫看过,幸而只是扭伤,几人这才放了心。
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沈彻思忖着要如何对嘉合帝解释。
晚上,江晚卿刚刚躺下,门被敲响。
那声音甚是急切。
竟是梅锦柔。
“表姐怎么来了?”江晚卿坐在床上诧异地看着她。
“你往里些,我今日和你一起睡。”
说着梅锦柔挤上了床,麻利地遮好床幔后,神秘兮兮地问道,“柔嘉公主是不是看上世子表哥了?”
江晚卿揉了揉额头,“不知。”
“你怎么榆木似的,多明显。”
梅锦柔绘声绘色地给江晚卿讲今日的所有细节之处。
江晚卿听得昏昏欲睡。
直到梅锦柔说道,“不如,我们帮她一把,有个公主嫂嫂,多威风。”
江晚卿当即被吓精神了,“你在想什么,这事哪是我们能决定的,别乱想,快睡吧,我困死了。”
梅锦柔见江晚卿闭上了眼,用手推了推她,“晚儿,晚儿!”
江晚卿不耐烦地嘟囔着,“这么想要威风,不如自己个儿去嫁个王爷........”
再踏出明晖殿,萧祁派人去寻江晚卿的踪迹,自己则抬步向着宫墙走去。
望着高耸的石墙,萧祁略作停顿后,迈上了台阶。
门楼上,他回望着皇城,勤政殿上的琉璃瓦,闪着斑斓耀眼的光芒。
再向后看去,皇宫里静谧幽深,锁着的不止是宫人嫔妃,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再向前望着京都城,仿若是两个世间。
华灯初上,明月当空,大街小巷上灯影重重,几处高些的楼台也缚上了灯山彩幕。
两旁酒肆店铺人影觥筹,远处烟雾升腾,万千萤火,萧祁合上双目,这些都将不再属于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盈中带着迟疑,萧祁无声勾唇,不用回头便知晓这人是谁。
江晚卿提着一盏豆灯靠近,“殿下,再不出宫就要落钥了。”
萧祁侧身,望见了一双动人又莹亮的眼眸,好似一道光照进他的心里。
江晚卿见他不说话,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似不认识一般。
他许久未曾这样看过她,江晚卿半垂着眼,浓密的长睫遮盖住她羞涩的眼神。
萧祁的袍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影笔直如松竹,整张脸隐在光线下,让人看不清神情。
江晚卿转过身,裙角自萧祁的靴面上扫过,羽毛刮过般心痒难耐,紧盯着她的背影,耳边响起那甜软的嗓音,“我去下面等你。”
萧祁凝望了片刻,长腿交叠,跟了上去,“扶着我。”
江晚卿道,“我看得清路。”灯光加上点点星光,小心慢行并不会失足。
身后传来轻笑,“我身负重伤,需要你来搀扶。”
江晚卿被这猝不及防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只能停下脚步等着他跟上来。
待两人并肩,江晚卿想了想伸手过去,瞬时间,手腕上多了一只宽厚的手掌。
这人实在是难伺候,跟在他身边不过两日,她已打起了退堂鼓。
待上了马车后,江晚卿一路都未开口。
回到城东定北侯府,江晚卿麻利地下了马车,端正福身,“恭送殿下。”
马车内,萧祁无声失笑。
*
城南琉璃街平西侯府。
因助宁王起兵造反,于今早被阖府抄家,却未寻到独子苏瑾的身影。
一人身着粗布麻衣,隐在人群之中,眼眶湿润地盯着那座雄伟的府宅,狠狠地攥紧拳头。
忽然,身后被人拍了肩头,苏瑾瞪大双眼,身子一动不敢动。
直到那人附耳道,“小侯爷,跟我走。”
辗转来到暗巷,那人转过身来,苏瑾并不识得此人。
“你是谁,为何带我来此?”
“是宋大人让我前来寻小侯爷相助。”
苏瑾苦笑道,“我都自身难保了,如何帮他。”
“宋大人说,其实,也是帮你自己。”
见苏瑾听得云山雾罩的,那人上前低声将事情和盘托出。
“当真?”
“只需按我说的做,若事成,定会送小侯爷出城!”
“好。”
那人离去,苏瑾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他多少明白宋序如今的处境。
朝中党派亦分为寒门和望族,宋序靠着宁王爬了上来,同僚中岂能无人有怨言。
宁王失势,首当其冲被磋磨的就是毫无根基背景的。
苏瑾不明白的是,他不急着再寻个靠山,却来找自己做这乌糟事。
这日清晨,宋序早早就去了定北侯府。
见江晚卿出门,便迎了上去。
宋序甫一出声,江晚卿便烦躁起来,强压下那股不耐烦,“有事吗?”
“是我母亲说,许久未见你,便让我来请。”
江晚卿指着门前的马车道,“我还要去晋王府。”
“母亲知你近来忙,说只见见你,说上几句话便好。”宋序温和地哄慰着。
“好吧。”
宋府花厅中。
宋序命人奉了茶,笑道,“我这就去请母亲,晚儿稍坐。”
江晚卿小坐了片刻,被一盆花吸引了视线。
花瓣极像桃花,不同的是花蕊呈微微的深红色,妖娆美艳的伸展着花枝,江晚卿略一弯腰,醉人的花香如丝般缠绕上来。
江晚卿被熏得头脑发昏,扶着一侧的案几才稳住身形。
“长得美,味道也如此腻人。”笑着坐回圈椅上,端起茶盏轻抿。
上好的白毫银针。
不苦不涩,味道极淡,茶汤鲜爽微甜,江晚卿不由得多饮了几口。
江氏和宋序一同进门。
“姑母。”江晚卿起身福礼。
“好久没见到你,虽也听你表哥说你气色不错,如今见了才真的相信。”江氏上下打量着江晚卿,目光浸着惋惜。
多好的姻缘,怎就不是她宋家的。
转头看了眼儿子,长得也是骏杰端秀,这外甥女怎就看不上了。
“让姑母担忧了,近来侯府事多,我离姑母如此近,也分不开身来探望姑母,实在是晚卿的错。”
江氏牵着江晚卿的手,轻轻抚拍着,“带你忙过这阵子再来不迟。”
江晚卿乖巧点头。
临走前,江氏道,“总归是一家人,近来你表哥官场不顺,有机会同你外祖父说说,让帮忙关照一二,我......”
江晚卿截住后面的话,“姑母,你也说是一家人,外祖父能帮的地方定会不吝相助。”
江氏笑道,“是了是了,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感谢你外祖父。”
“近来梅家在准备表姐婚事,我会代为转达姑母的谢意。”
见江晚卿如此明事理,江氏满意得不得了,同时又极其痛惜。
坐在马车上,江晚卿顿时冷了脸。
当她是什么大善人不成!
她上辈子是个傻的,这辈子绝由不得他们拿捏。
从前只觉得姑母一家人人都好,沉浸在那温情里看不出其他。
如今清醒了,心明眼亮的,姓宋的,没一个是好的!
眼中除了利益,再无其他。
想着,心里的火越烧越盛,连额间也起了汗。
转瞬间,热意愈发汹涌,心跳如鼓般剧烈,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已不适合穿这身衣服去晋王府。
江晚卿掀开马车两侧的窗帘,过堂风吹过,顿时凉爽许多。
屈指伸手敲了车壁,“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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