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火光中,何棠缓缓偏头望去,手中仍紧握着滴血的刀刃,眉眼溅了点点血迹,黑夜昏黄路灯下如同鬼魅,一只美得近乎妖异的女鬼。
目光相触瞬间,梁青恪瞳孔骤缩。
“梁教授?”何棠喃喃,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怔忪间,却被秦淑仪一把推倒在地。
“梁先生,她要杀我,梁先生。”秦淑仪跑过去,哭诉得梨花带雨,势要置她于死地。
梁先生?梁教授?梁生就是梁教授?
她讽刺一笑,想撑着起身,却没有力气站起来。
“梁先生,”何棠直视梁青恪,“您的女友非法拐卖人口,您执意包庇吗?”
那双漂亮的鹿眼此刻却盛满防备,梁青恪轻抬手,对着何棠的枪瞬间放下。
“梁先生,她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要杀我,还请梁先生替我做主。”秦淑仪仍咬牙切齿,望着何棠一脸得意,却不想还未近梁先生身就被按住。
梁青恪未分眼神,仍望向跌在地上的女孩,柔弱的,风中瑟瑟即将凋零的花。
他走到女孩身前伸手,“先起来吧,地上凉。”声音温和清润,一如从前扮演的梁教授一样,文质彬彬。
可他忘了,眼前女孩何等聪明,一个喜欢惠特尔的姑娘又怎会不知道他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梁教授,而是传闻中那个杀父弑兄的浸兰会梁生。
何棠向后躲,“不必,姑父。”
梁青恪怔忪,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你叫我什么?”
“秦淑仪是我姑姑。”她此刻说这话多少有讽刺意味。
“她不是我女友。”梁青恪蹙眉,几乎即刻明白了女孩的刻薄从何而来,“我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知道她借您的威势拐卖了我的朋友。”有关还是无关何棠不想知道,也和她没有关系,“如果可以的话,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她。”
早已蓄满眼眶的泪水滑落,微弱光下,泛红的眼睛楚楚可怜。
他鬼迷心窍般,伸手去抚,却被立刻躲开。望着她皱眉似厌恶的神情,梁青恪轻叹,“我答应你,别怕。”
“梁生。”陈洺问回来路上早闻今日一事,却在触及地上少女失声。
他并未去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一瞬只觉夜深露重地上凉,想扶她起来。
宽厚温暖的手掌让她有了实感,何棠一把扑进他怀里,直到此时,触及他宽厚肩膀,她的心才安定下来,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哽咽开口:“陈洺问,我害怕。”
她害怕,从得知琪桢出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害怕,可她没有办法了,她没有办法了。
陈洺问呼吸一滞,柔软身躯像撞在心上,明明告诫自己别靠近,可这一刻鬼迷心窍般回抱住她:“我在。”
梁青恪垂眸,指腹轻抚尾戒,不辨神色。
何棠最后记忆停留在她抱住陈先生的那一刻,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天已经大亮。大脑宕机片刻,她赶紧起身,琪桢,她还要去找琪桢!
却在出大门时撞上来人,抬眼看见是陈先生,她便如抓住溺水时的浮木般:“陈先生,琪桢找到了吗?”
陈洺问虚扶住她晃荡瘦削的身形,点头:“找到了,在一艘打算凌晨开往南洋的货轮,受了些皮外伤,现在在医院。”
何棠几乎喜极而泣,她擦擦眼角溢出的泪:“谢谢您。”
“是梁先生向海关署调了货轮登记表。”
听到梁先生这三个字何棠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害怕。昨天晚上她实在是急昏了头脑,夜晚又壮人胆,现在清醒了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