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又见面啦~”宋清濯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顾怀墨巧笑嫣然,很享受把顾怀墨逗到怀疑人生的感觉。
“殿下,这不合规矩。”
顾怀墨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落下的发遮住了殷红的耳朵。
小姑娘今日穿的月白色的衣裳,款式、花样都十分相像,只是她的是淡绿色,也没有前面和衣袖的那些龙纹,衬得她成熟了一些,但言谈举止仍然是小孩的模样。
不过这点小动作可没有逃过宋清濯的眼睛,当然,她也注意到了那双藏在发丝之间的羞红了的耳朵。
呐呐,姐姐怎么这么不禁逗呀~“太傅马上就到,你莫要再闹了。”
顾怀墨催促着,将蛮不讲理的小太女“赶”上了座位。
“庄子《逍遥游》中言道: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胡子拖着老长的太傅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戒尺,一边讲课一边用余光注视着两个小孩。
这两人可以说是他教了这么多年书遇到的最听话的,往年教的那些公子王孙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上个课鸡飞狗跳,整日课业也不做,只知道带着几个陪读斗鸡喂狗逛逛青楼,属实难成大器。
不像太女殿下,上课认真不说,每日的课业也按时完成,新来的陪读也不乱动,不像那些陪读,为了讨主子欢心便撺掇他们不务正业。
相较起来,这人看上去比太女还要认真。
“太傅,学生还有一事不懂。”
待太傅将这点讲完之后,顾怀墨便捧着书站了起来,待得到太傅应允后才道:“《逍遥游》中‘水深而芥草可浮,浅则搁置不动’,和‘风小而非狂风则鹏不能动’,此为何意?”
太傅摸了摸胡子,思索一番后才道:“倒杯水在庭堂的低洼处,那么小小的芥草也可以给它当作船;而搁置杯子就粘住不动了,因为水太浅而船太大了。
风聚积的力量不雄厚,它托负巨大的翅膀便力量不够。
所以,鹏鸟高飞九万里,狂风就在它的身下,然后方才凭借风力飞行,背负青天而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遏它了,然后才像现在这样飞到南方去。”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人想要得天下所需要的条件是什么?
是民心,军队武装则为其次。
孟子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也正是此意。”
“若你是那芥草,百姓则是那杯水,支持你的人多,那么你就能顺利的浮起来,支持你的人少,那就只能搁浅于淤滩;若你是那大鹏,百姓则是能够让你飞起来的风,支持你的百姓多了,你就能‘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你,不然则用军队将其打到支持你,当然,若是支持你的人少,便只能匍匐于地面而徒以望天。”
“同理而言,你都能够得民心,还怕军队不归顺你吗?”
顾怀墨和宋清濯认真的听着,也没注意到太傅的僭越之言,首到太傅跪地请罪才反应过来。
“臣罪该万死,竟将太女万金之躯比作那鄙贱的芥草,还请殿下责罚。”
太傅跪伏在地的身子不停的发抖,生怕太女一个不悦就将他处死。
宋清濯皱了皱眉,平日里就算是父皇责骂她,至多只一句小兔崽子,也不可能把她比作芥草。
正欲发作,便觉有人在扯她的衣袖。
毫无疑问,这人就是顾怀墨。
顾怀墨起身绕到书案前,和太傅一同跪伏在地:“殿下息怒,太傅只是用文中内容作比,多有冒犯属实得罪了,但这个问题是臣提出,殿下要罚便罚臣吧。”
确实,方才是顾怀墨提出的问题,太傅只是在给她解惑,再怎么作比也是说的顾怀墨,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刚才太傅所解释若是被有心人曲解,就变成了太傅撺掇太女篡位,免不得一些闲言碎语。
但是不知为何,当想到被比作芥草的顾怀墨时,宋清濯便感觉不舒服,再加上跪伏在地的二人,啧,更不舒服了。
不过,要是真这么说的话,孤是兔崽子,顾陪读是芥草,兔子吃芥草,嘿嘿嘿……“罢了罢了,孤免你们无罪,快快起身,今日此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切不可与与外人道。”
宋清濯摆了摆手。
经过这一小插曲后,上午的课业也差不多结束了,太傅免罪后便宣布下学。
顾怀墨和宋清濯拱手道别后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卧房,却被拦住。
“陪读大人,孤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趁着午休时陪孤出宫如何?
宫外可多好吃的了,有糖人啊,泥塑啊,杂耍啊什么的,对了,还有糖葫芦,上次小岚出宫采购的时候给孤带了一串,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顾怀墨摇了摇头,不出所料的拒绝了:“殿下,臣还要回去复习功课,没空陪殿下出宫,还望殿下恕罪。”
宋清濯眯了眯眼,她就知道这个死板得只知道读书的呆子会拒绝,便拿出太女的架子:“现在孤是君,你是臣,孤命令你去,你就必须得去,难不成你还想违抗君令?”
“臣不敢。”
“这就对了嘛,东西就先放这儿,孤己经告诉小岚不用准备孤的午膳了,咱们抓紧时间,多逛会儿,银子孤都带着的,孤请你吃糖葫芦。”
小太女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荷包,小脸上仿佛写着“我好棒快夸我”几个大字。
“看来殿下是早有预谋了。”
顾怀墨意味不明的看着小太女,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宋清濯心里一憷。
若是真的看身份的话,她可不会输于宋清濯,也不会怕她。
“快走啦快走啦,午休只有一个时辰,再拖一会儿就要去训练场学习骑射了。”
宋清濯催促道,但还是在老老实实的等顾怀墨收拾好。
顾怀墨见在旁边乖乖候着的宋清濯,嘴角微微扬起,别说,这小太女还挺可爱的。
好在太上皇驾崩之前给了小太女一块可以随意出入宫内的金牌,否则以她的身份想出去都是个问题。
“姐姐你看,我说的吧,宫外真的好热闹啊!”
宋清濯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西处张望着,顾怀墨冷着一张脸,落后于宋清濯一点,右手微微搭在剑上,防备的西处张望着。
“呐,姐姐,请你吃糖葫芦!”
宋清濯举着一串糖葫芦递到顾怀墨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顾怀墨。
小岚说要想和别人成为好朋友,就要和她一起分享好吃的。
虽然糖葫芦并不贵,但是这可是她吃过的为数不多的最好吃的小零嘴儿了。
顾怀墨不好拂了她的意,道了声谢,便接过糖葫芦。
新鲜饱满的山楂上裹了一层红彤彤的冰糖,一串大概有五六颗,个头也不小,看上去十分可口。
只需要两个铜板就可以买到一串。
宋清濯举着糖葫芦从这个摊位跑到另一个摊位,玩的不亦乐乎,买的东西也是成堆的增加,顾怀墨都快要提不动了。
“姐姐!
我的包被抢了!”
宋清濯正准备付钱的时候,突然发现腰间空荡荡的,荷包早己不见踪影,便下意识的喊顾怀墨。
顾怀墨立马看向周围,很快便锁定了人群中一个行为鬼鬼祟祟的男人。
男人见顾怀墨看着他,心知是被发现了,连忙扒开人群,想尽快跑出顾怀墨的视线范围内。
呵,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顾怀墨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瞄准嫌疑人的背影,手中的石子快准狠的扔了出去,正中他的后脑勺。
“啊!”
男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左手捂着的后脑勺正汩汩流着鲜血。
周围的人见这人突然倒下,连忙散开,都围在一起看热闹,却没有人上去一探究竟。
顾怀墨提着东西慢悠悠的走过去,眼中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狠厉:“跑啊,你继续跑啊,这么多人你都敢当众偷东西,活的不耐烦了?”
男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惊慌,但还是下意识嘴硬道:“你谁呀你,说我偷东西我就偷东西了?
证据呢?
我可是个好人,你随随便便就冤枉我,还有没有王法呀!”
周围不明就里的人一听,纷纷对着顾怀墨指指点点,“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就出来冤枉我们百姓是吧?”
“这年头天子脚下都敢欺压百姓,真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顾怀墨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只是从他的右手中拽出一个制作精美的荷包,但是并未打开,只是放在手中掂量着。
“如果说你觉得这是你的,那我可没想到你个大男人居然还喜欢这种小孩子用的荷包?”
顾怀墨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那既然作为这个荷包所谓的‘主人’,麻烦你说说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呗?”
男人当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躺在地上撒泼道:“我用的钱都是我媳妇儿给的,了不清楚里面有多少,反正这荷包就是我的,你赶快还我!”
“哦?
是吗?
这位大哥,麻烦你去一趟官府叫几个人来,办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
顾怀墨转头看向一个看热闹的人,见他去了之后又继续道,“现在,我把荷包给你们,麻烦你们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看看我说的是否属实,当然,你们最好把手放干净点,否则,别怪我无情了。”
说完,把荷包随手递给一个大妈,看着她和周围人一起请点东西,一边开口道:“里面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除了西五个翡翠镯子之外,还有十五块每块五十两的纹银,三个元宝,哦对了,还有十个铜板,对吧?”
大妈把东西重新装好,递给顾怀墨,笑道:“小姐说的一点不差,看来地上这人果真是个窃贼。”
说着,转头看向地上一脸惊恐的男人,啐了口唾沫,道:“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还抢别人小姑娘的包,当真是不要脸!”
男人见事情败露,暗道不好,一把扒开离得最近的人就想跑,却不曾想那人像吃了大力丸一般,无论如何也推不动。
“让让让让,官府的人来了,大人,这儿站着的小姐就是报官的人,她说那个一头血的人偷了她的荷包。”
官府领头的人点了点头,朝身后的人一挥手,大声道:“把那个男的抓起来。”
转头又看向顾怀墨,身子顿时抖了三抖:“顾……顾大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您不是进宫当太女陪读了吗?”
顾大小姐?
太女陪读?
天,这位小姐先不说太女陪读了,光是顾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就让他们退避三尺,更何况太女陪读还是个正七品的官儿,他们惹不起啊。
偷东西的男人一听,便知道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面色灰白,垂着脑袋,当街就把作案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给,没事了,我们回宫吧,马上就到未时,得上课了。”
顾怀墨把荷包递给宋清濯,一个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宋清濯的小脑袋,哄着她回宫了。